黄鹂知道白鹭是有话跟主子说,捧着浅碗笑着出去了,还贴心的放下了门口的竹帘子。
白鹭轻轻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坐在馨瑶旁边的脚踏上,犹豫着开口:“主子,黄鹂刚刚的话其实也没说错,对门的日子……确实比咱们好些。”
馨瑶一愣,问:“底下的人有意见了?”
所谓皇子宗室后院的格格,其实不过是满语里对姑娘的尊称,因为是选秀进来的,才这样叫,实际上就是没有品级的侍妾,她进府一个月,连四爷的面都没见过呢,是个实打实的小透明。
现在伺候她的人都是进府后分过来的,四个丫鬟黄鹂、白鹭、红鲤、青雀,一水儿的内务府包衣,还有一个小太监陈起鹏和几个洒扫的婆子,眼见她没有前途,人心浮躁也是很正常的嘛。
“格格想到哪里去了,”白鹭笑道,“能在格格身边伺候是她们的福分,我是说……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格格也该有些成算了。”
馨瑶笑了:“我当你要说什么呢,我进府的日子不好,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就是有天大的成算也没用,且安心待着吧。”更何况她也没那个脑子啊。
白鹭抿抿嘴,扬起下巴朝对面西厢房指了指,轻声说:“青雀跟我说,那位三不五时的就去东院坐一坐。”
东院就是李侧福晋的院子,而她对门的邻居,就是比她早三个月进府的汉军旗郭格格。
“……”馨瑶突然觉得手里的苹果,它不香了。
白鹭偷偷观察她的脸色,再接再厉:“在格格没来之前,这满院子的女人,竟然只有福晋一个满洲老姓。”
唉……馨瑶放下苹果,看着白鹭。
要说白鹭,对她是绝对忠心的,而且在这四个人里面说话办事最稳重老成,所以她不知不觉就成了领头人,馨瑶也很倚重她。
可……就因为白鹭太适合内宅生活了,以至于馨瑶偶尔会觉得白鹭对她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天爷啊,她只想当个咸鱼苟成寡妇好不好!
“白鹭,”馨瑶慢吞吞的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去郭格格这种‘有大志向’的人身边,说不定更有前途。”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白鹭立刻脸色煞白,就地就要跪下,馨瑶来的时间尚短,还不太能接受跪来跪去的。她顺手扶起白鹭,又露出浅浅的笑意来,像是桂花糖一般,看了就让人觉得甜滋滋的:“我知道你能干,也看重你,把我的身边事都交给你打理,你也该想想我要什么才是。”
白鹭心里不是滋味,格格年岁不大,一派天真,心里没个成算,她才着急的啊!
主仆之间一时无话,黄鹂隔着竹帘子在门口轻轻的说:“格格,该去给福晋侍疾了。”
一个月前的六月初六,馨瑶进府后的第三天,四贝勒府的嫡长子弘晖夭折了。福晋乌拉那拉氏的精气神也像是追随弘晖走了一样,一下子被掏空了一半,一病不起。
府里的管事权暂时被交到了侧福晋李氏的手上,她们这些个侍妾都要定时去给福晋侍疾。
馨瑶听了,像是小孩子不愿意上学一般,愁眉苦脸的回了一声:“哦。”
黄鹂听了这话立刻进得屋里来,翻出一件月白色绣银丝暗纹的素净旗装给她换上,白鹭半跪在地上,服侍她穿上两寸高的花盆底,馨瑶站在全身铜镜前看了看,不错,低调不显眼,才扶着白鹭的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