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黎喜爱钻研医术,周王府的药庐单独占了一间大院,药庐中养着十几个炼丹道士及道医,早晚诵经焚香,使药庐形同一间小道观。
只是比不得道观中规矩森严,此时正值晌午,道士们松松散散三两成群,有的在树荫底下打坐,有的在廊下打拳练功。
云语容打眼一看,这些道士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皆非为首的那位池道士。
王府中常常有丫鬟仆人来到药庐中取药,云语容和宁渊一路走进院子,道士们习以为常,只有错身而过时,有几个道士向宁渊问好。
他们在宁渊刚入王府时,因好奇偷偷窥探过,认得姑爷的长相。
宁渊问:“道长何在?”
小道士答道:“师父在丹房里练功,吩咐不许外人打扰,小人前去通报一声。”
宁渊制止道:“不必。”同云语容朝丹房内走去。
炼丹最重火候,讲究避风,一般房屋便是修得再牢固也会透风。萧黎为了炼制出最佳丹药,特意在药庐中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假山,将丹房建在山体中。
宁渊和云语容穿过一个山洞,眼前藤蔓交织,流水潺潺,别有洞天。
洞内摆放着八尊紫铜炉鼎,炉内燃着熊熊火焰。云语容吸了吸鼻子,问到一阵浓郁的香味,令人瞬间陶醉。
只见一个清癯老道身着紫色道袍,正坐在桌边忘情的啃食着一只烤鸭,两腮鼓动,胡须满是油渍,而他一旁的丹炉内还悬挂着另一只烤到半熟的烤鸭。
云语容按住肚子,扯了扯宁渊的袖子,问:“哥哥,你饿不饿?”
“不饿。”
两人一问一答,声音虽轻,足够传入老道耳中。
老道池览放下烤鸭,用布帕抹了把嘴,强横无礼的问:“你二人是谁?丹房重地也是你们能乱闯的吗?”
云语容是府上丫鬟的打扮,自是丫鬟无疑,宁渊衣着不凡,池览也只当他是府上的客人,乱走乱闯来到丹房。
云语容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老道莫不是眼瞎了,这位是兵部侍郎宁大人,府上仪宾,还不上前行礼。”
池览在王府中住了二十年,仗着医术精湛,将王爷王妃的身子调理得稳妥,连萧黎都敬他三分,他自恃功高,听说郡主带了相公回府,他也并未向弟子们一样好奇来人,而是坐在药庐中等着对方主动登门拜见他,如此方显得出他的身价地位。
因此他并不认得眼前公子便是仪宾,不料他不仅来得快而且来得巧,撞破他偷吃烤鸭。
池览老脸一热,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袖,上前行礼:“老道乌不凡拜见姑爷。”
云语容心想:池览年轻时犯下命案,后改名换姓,想必现在的名字就是乌不凡了。
这老道的岁数算起来应当有一甲子,然而他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保养的,须发黑亮,两缕长眉自眉尾垂落,皮肤光滑无褶,看起来宝相庄严,像是个道行高深的得道之人。
可惜却是个骗子,萧黎定是被这老道的外表所惑,才会多加信任委以重任。
池览恭敬问道:“不知姑爷亲临药庐,有何要事?”
云语容道:“打搅道长修行了,姑爷宿醉头疼,特来配一副醒酒药。”
池览脸上堆起笑容,“这确是老道专长。王爷爱饮酒,每每宿醉都是老道为他亲自熬醒酒汤调理的。姑爷稍坐,我这就去抓药煎煮,半个时辰就好。”
池览因身负命案,处世低调,但每当贵人身体抱恙,他便会使劲本领殷勤服侍,日积月累,博得萧黎的信任,赚来如今的地位。
他刚刚还在担心在新姑爷面前颜面不保,可巧对方有求于己,池览便格外殷勤,意图挽回颜面。
云语容阻止道:“且慢,姑爷有日常惯用的方子,你对着抓药就是了。”将一张纸递给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