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你说倘若二姐姐真的确认自己原本就该是嫡女后,是不是会恨我们?”
尤皎月趴在茶桌上,眼露几分担忧。
骆氏侧眸瞥了一眼自己的傻女儿,眼神透过窗花看向外头,淡声道:
“月儿,你要记得,这世上唯有母亲,会一直无条件地爱你、保护你。”
尤皎月伸直腰,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认真。
“那父亲呢?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他难道就不会无条件地保护我吗?”
骆氏沉默了。
这沉默冗长,比每一个难眠的夜晚都还要长,夹杂着阵阵萧瑟的风声,一阵阵吹过早已凉透的心。
“你父亲他……有更重视的东西。”
“父亲重视什么?”
骆氏合上眼睛,看上去已经不想再回答。
月儿年轻,哪里知道当年的事情?
其实当年,骆氏也是欢天喜地嫁进尤府来的。那时候的尤步青相貌堂堂,气质温和,说话做事都极为谦恭,与骆家那群武将出身的人做派完全不同,瞬间便抓紧了春心萌动的骆氏全部的热情。
那时骆氏尚不知,人的脸皮下,还能有那么多副不同的嘴脸。
可是还不等回过味来,骆家就出事了……战事吃紧,贼人诬告,然后就是抄家灭族。
那一夜一夜鲜血淋漓的痛苦和哀嚎,稚儿妇孺的痛,都仿佛还如锥子一下一下地凿在骆氏的心口,让她痛不欲生。
濒死之际,骆氏只能牢牢抓住尤步青这一根救命稻草,视之为唯一的依靠。
为他递出的手而感动流涕,甚至有意忽略了许多要命的疑点……
直到真相被揭发,贼人入狱,骆氏全族终获清白。可是……骆家除了她,已经被灭干净了!
为了琛儿,骆氏只能继续隐忍。甚至选择永远忘记那些不敢深究的秘密,再到后来有了月儿。
尤步青的嘴脸越来越难看……
纳不完的妾,越来越不耐烦的嘴脸,一次比一次伤人的恶言。
可骆氏已经无法回头,无路可退。只能抱着当年那如同引线般危险的秘密,深夜独自挣扎后悔。
“你父亲他只想要高官厚禄,要权势地位,还……想要儿子。”
尤皎月看着骆氏微闭着的双眼,母亲脸上挂着一抹淡若不可察的嘲讽。这也是她第一次从母亲嘴里,亲耳听到如此直白又锋利的话。
过去每次她有意想宽慰,母亲总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或是沉默不言。
也许……母亲是终于想教她一些新的东西了。
尤皎月揉了揉眼睛,靠过去,歪倒在骆氏的怀里,故意娇憨道:“反正我永远跟母亲在一起就是了,父亲想要儿子,就让他自己找去吧。”
骆氏深觉欣慰,摸了摸尤皎月的头发,掩藏下听到尤皎月最后一句话时候眼底划过的异色。
儿子?
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只能是琛儿!
厚重的帘子再次被掀开,是嬷嬷回来了。
尤皎月知趣地起身,去内室梳妆台上翻看母亲的首饰去了。
嬷嬷低头跟骆氏耳语,刚说了几句,就见骆氏眉心微微拧起。
“你说她去了哪里?”
“江边一座宅子,瞧着牌匾上写着雪庐,却不知里头住的是什么人。我打听了,都说那户人家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就连邻居也不知道主人家的底细,十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