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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锋（第2页）

想到记忆里受苦受难的李来娣，裴云谏几乎是当下就确定了，此女并非李来娣，只奇怪的是，为何与李来娣长得一般无二？

秦殊迅速暗自缓解了气息，于泥砖台阶上居高临下睨着他，“我与裴云谏婚书聘礼皆有，你强抢民妇，便是上告，我亦不怕。”

看热闹的邻里也忍不住惊讶，如今的李来娣哪有从前半分怯懦的模样。

老张头才不管什么道理律法，“你家收了我一两银钱，答应了将你送来伺候我，那你就合该是我的！就是死了也该葬在我张家的坟头！”

秦殊眼底浮起恶寒，视线冷冽下来，“谁收的你银钱，你便去找谁，休要在这胡搅蛮缠。”

她提起锄头往老张头眼前一矗，落地声清晰。

老张头气的脸都绿了，吱哇乱叫，连着裴家一起抓，“杀人了啊，裴家人杀人啊！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惯会撒泼耍无赖，眼下也不骂那些污言秽语了，“姓裴的好狠的心啊，读书人要把人害死啊！”

吵嚷翻天中，不知谁人将周保长请来了。

老张头已将裴李两家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过一遍，最后又咒裴云谏仕途无望，裴何氏被再三阻拦在听到这话时，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你、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诅咒我儿！”

裴何氏自落水后落下了病根，加之心神不定，很容易被言论左右，旁的忍就忍了，但她最看重独子前程，这老张头越说越难听，她委实忍不下去。

但她这身子属实不宜动气，不过这样一句就已经咳嗽不已，脸色白的明显，捂着胸口伏气。

秦殊担忧地看她一眼，刚要出声就听裴云谏温声抚慰：“无稽之谈不必理会，母亲莫放在心上，先回里屋歇着。”

裴何氏又咳了几声，看着他平静的面色，情绪稍稍稳了些，只是心里依旧不顺，蹙着眉往里面走。

待瞧不见人影了，裴云谏方才回头看向院中。

周保长一把年纪，蓄着修剪整齐的胡须，面目慈和，但开口却是：“裴郎君此事做得委实不地道，读书人更要明事理，懂先后不是？”

老张头眼里不乏得意。

周保长一年来捞不到多少油水，偏生老张头对其言听计从，更是时不时的就拎点小酒去找人絮叨几句，逢年过节的也知道奉上点东西。

也因此，他便是与人不痛快了，保长也会偏帮，时日久了，村里人也不愿与他起什么争执。

从前那些美娇娘总是突然就被折磨死了，也不是没人说道，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甚至如今若有家中甚是贫困的，还会想着把女儿嫁给他换些银钱贴补。

秦殊眉头微拧，有些不悦，想着如何理论，却不曾想一直未曾出声帮腔的裴云谏此刻倒是出面了。

“我与李来娣成婚，一则李家聘礼已收，二则婚书已签，保长亦是懂律法的，如何算不地道？”裴云谏不疾不徐的从秦殊那儿拿过婚书，白纸黑字，明明白白，“至于聘礼，保长若怀疑我所言有虚，只管去李家搜，我亲自做了记号。”

秦殊不由讶异地看他。

周保长眉头一皱，很快又笑起来，“裴郎君这话说的，只是老张头也确实比你先行下聘，裴郎君也该给个说法。”

裴云谏眸色温淡，“给什么说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是李家私收银钱不还，也当冤有头债有主。张叔强闯民宅，强抢民妻，保长享着天家俸禄，若不依不饶的闹到里正面前，您难免因此受累，多有不值。”

保长脸色这会儿有点挂不住了，仍旧忍了忍，语调严肃起来，“裴郎君读书人实是懂得多，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都好，若没个了结，怕也会影响裴郎君的名声。”

毕竟读书人素来讲究学问与声誉，声誉若坏了，多少影响仕途。

裴云谏从秦殊手里拿过锄头，面色淡淡的下台阶，老张头和周保长脸色俱是一变，止不住往后退了退。

他只当做没瞧见，安然的将锄头齐整的搁在外墙上，这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已无什么温度，“听闻里正是个心怀百姓、一身正义的，不若保长带着张叔先去将先前三位离奇死亡的张嫂道明白再来裴家做客。”

裴云谏说到此处顿了顿，“如何？”

他直视着保长，视线凛冽，像是阴冷的刀子。

有那么一瞬，周保长禁不住怀疑他知晓内情，心肝都颤了下，片刻后稳住心神，又恢复原先的慈和，“裴郎君好客的心意我领了，想来今日是个误会，我便在此恭贺裴郎君新婚了。”

他先前能为老张头出头，不过是顺手的事，但若危及他自身，他是不愿蹚这趟浑水的。

而后，在秦殊不甚理解的目光里，老张头被人拉走，哪怕依旧不甘心地叫嚷着，但周保长却充耳不闻。

热闹一散即去。

秦殊瞧着他欣长的身影，将自己的疑惑问出：“莫非先前三位女子并非被老张头折磨而死，而是死于他因？”

裴云谏抖落了下素袍，面色清冷无温：“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