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周家的公子,一路上马车不知撞伤了多少人,但有人敢去报官吗?永远都不会有的。
想着想着,一些百姓嗟叹几声,也不忍再待下去,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本来大伙都以为是哪里坍塌了,才来此一看,没想到是这种场面。
有极少数的年轻男女嫉恶如仇,谨慎地蒙上早就备好的面巾,抽过附近的木棍就要上前替天行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
周洪看都没看那些人,死死瞪着发抖的江令薇,“想救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敢过来你们都得死!”
“欺人太甚!”几个男女挥舞着木棍冲了过来。
然而,还没近到周洪身前,就被折青拦住,她不知从哪也捡来一根棍子,一边冲着几人乱舞,一边大喝:“公子,奴家替您挡着,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您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两个人!”
周洪动了动五指,发出噼啪作响的声响,他没有回应折青,一步步朝江令薇走去。
而折青看似在胡乱挥动木棍,却也奇异般地拦住了那些年轻男女。
江令薇心里淡定,面上却俨然一副被吓傻的模样,嘴唇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然而,垂在腿侧的右手小指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示意少隐按商量好的来。
少隐立刻会意到,装成双腿伤到筋骨不能行走的样子,焦急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主子快跑啊,快带上念珠跑!”他罕见地没有称呼“殿下”,这也是他们计划好的一环,等会儿再揭露身份。
“念珠……”江令薇喃喃重复了一遍,然后忽然回神,快速转身想要寻到念珠的踪迹。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周洪,身前是湿草垛。
她一面假装匆忙寻找,一面暗中计算周洪距自己还有多远。
在周洪一脚踹来时,江令薇眉毛一跳,猛然奔到墙根下,抓住那串因沾了水有些膨胀的檀木珠,“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真巧啊。”
周洪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在几步远的地方响起。
不巧啊,专门等着你。江令薇在心里默默回应。接着,悄悄将右手放在左手下面,用左手死死抓住念珠。
右手是握剑握刀的手,不能有事。
“敢让本公子成现在这副模样,贱民!”周洪从鼻子呼出一口气,站到江令薇身后,双眼愈发猩红,眼珠凸起,颇为瘆人。
江令薇内心从容,身体却一动不动,犹如被定住般,吓破了胆。
附近的少隐看到她的左手抓着念珠后,瞳孔猛地一缩,面具下的神情止不住的焦急,不是说好了,不用手抓的吗?
在他们的原计划里,是吸引周洪毁坏念珠,然后揭露身份刺激他,在其毒药发作下,言语诱导,等待下朝的官吏撞破周洪口不择言的一幕。
可殿下现在突如其来的做法,手绝对会被周洪那厮踩住,十指连心,会十分痛!
“主子!快跑!”他高喊。
江令薇对少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眼睛都没眨。左手牢牢抓着念珠,身体频频发抖,明显就是被吓坏了,只懂得抓紧手边的东西,仿佛那串念珠就是她的所有。
与年轻男女缠斗的折青也把江令薇的举动看在了眼里,心下不由一愣,她跟在楼主身边多年,知道长乐楼所效忠的主子有一位掌中宝,十分疼惜。
刚才见第一面的时候,本以为是位需要人呵护引导的柔弱公主,可眼下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贱民!”周洪面上浮现狞笑,直接用靴子的尖头去猛踩江令薇的左手,硬邦邦的鹿皮皂靴在手指骨节上寸寸碾过,咔嚓声不绝于耳。
膨胀的念珠被那股大力压成碎块。
确实如少隐所想,很痛。几乎是在鞋尖碾过的刹那,江令薇的眼眶便飙出了泪水,撕裂般的疼痛在骨节处凝聚,顺着经络流向脏腑。
心,忽的有些绞痛。
连带着眼泪落个不停,额角青筋鼓起。
“殿下!”少隐拳头握得死紧,扬声大喊,有提醒,也有对周洪藏不住的杀心。
隐蔽处的百姓,以及和折青缠斗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听见这个称谓,面上皆是一愣。
萧朝之中,只有皇家子嗣能被尊称为“殿下”。
难不成……那瘦弱女子竟是宫中的公主?!
周家的公子在欺辱皇家公主!
这……真是要造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