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纷纷答应,红着眼圈连连点头。
宋言青望向帕诺,纵有千万句话语此刻也再难说出。鸡鸣三声,已到出发时间,他该走了。
帕诺先开了口,“你知我心中所想,我也知你心中所思。只一句,千万小心。”
这几个字,帕诺说得极慢,目光也逡巡在身前人的脸上。
宋言青喉咙发酸,只点了点头,就此转身离家。他怕他再不走,就走不动了。
两姐妹抱着帕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人谁也没看到,娘亲的眼睛红得吓人,正无声垂泪。
……
“后来呢……”
阿筝温柔地抬起衣袖,擦拭小秋脸上的泪痕,抱住了她轻声问道。
小秋回抱住了公主,将头埋在公主颈间,声音发抖,“后来父亲平安回来……”
一年后,瘟疫得以消除,龙心大悦,大肆奖赏所有有功之人,盘州刺史萧武忠迁升至青州刺史。
太医院救助有功,院判房济世升为太医院副使,御医左之问升为太医院院判,其余御医、吏目皆有奖赏。
可直到宣旨的公公念完圣旨后,众人都未曾听到宋言青的名字,心里也很是不解,在私下里偷偷讨论:莫不是宋言青得罪了谁被抹去了功劳。
去过盘州的谁不知道,解决这次疫病最大的功臣就是宋言青。若不是他深入疫源最严重的地方,找到最初发病之人的尸体,这场天灾怕是要传至多地,连京师也不可避免。
但如今的房副使和左院判显然不喜众人议论此事。
左院判更是严令禁止再提盘州之事。
不过宋言青在太医院也无甚相熟的同僚。只有院使梅谦白看重他几分,可惜梅大人还有不久就要致仕。因此,大家虽知道他有功,却也不会为他出头。
只宋言青自己清楚,官职俗名不过身外事。于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求得夫人原谅。
宋言青这些时日都睡在书房。只有研究他从盘州带回来的血离花时,帕诺才会和他说上些话。
盘州这次的瘟疫源头就在这血离花上,他也是翻查了最初发病之人王大的尸体,剖开后才发现胃中竟有些鼓蝇的卵。
鼓蝇本身是不能致人染疫的。只因盘州地处山川交界,土地湿润,孕育了血离花。鼓蝇沾染了血离花的汁液后又被些青拐子吃进了肚里。
王大家中贫穷,吃不上饱饭,遂去山中抓些青拐子填饱肚子,这才染上了疫病。
可惜青州刺史萧武忠已命人毁了血离花,不然宋言青觉得,这血离花倒是可以研究研究,或许入药有奇效也说不定。
他把这些发现都诉与夫人,本意是想多和夫人说些话,没想到帕诺非常认可他的发现,倒是忽略夫妻二人还在冷战,兴致勃勃地与他探讨血离花的效用。
见帕诺提笔记好了心得,宋言青开口道:“为夫无能,此行虽是为了救治百姓,但旁人或有官职或有金银。只为夫籍籍无名,夫人可会怪我?”
帕诺顿住,想翻白眼又生生忍了下来。
她这夫君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动不动觉得对她不起,她若是在意这些,怎会随他入京,不如继续做她的少山主。
成婚十年,宋言青哪儿还不懂夫人的眼神,左右瞧了瞧女儿们都不在,握住夫人的手便往自己身上呼来,柔声道:“是为夫错了,夫人若不解气,就打我一顿。若是还不解气……”
宋言青凑近帕诺耳边低声几句,惹得帕诺脸红身软,眉目含羞。
见终于哄好了夫人,宋言青想起正事,“还有一事也要求得夫人原谅,夫人赠我的百清丸……”
正欲继续往下说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阵腹鸣之声。二人闻声望去,才发现是自家俩闺女好奇地趴在窗边看。
帕诺有些害羞又有些好笑,推开宋言青,拉着女儿的手要去灶屋。
只留下宋言青在原地轻咳几声,缓解尴尬。
……
“我只听爹提到了百清丸。再后来,宫中六、七、八皇子突然同时染上了盘州疫病相继离世。”
小秋目光凝滞,声音冰冷,“于是皇帝龙颜大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有人举报是我爹携带了疫源进宫,才导致皇子惨死。大理寺官员在我家药房中查到血离花。爹就被下了大狱,不允许任何人相见。”
“娘去求院使梅谦白,被看门小厮以梅大人不在府中拒了。其他太医院中人皆不敢沾染分毫。”
“娘求助无门,就想去敲登闻鼓。她知道只凭血离花是不能致人染上疫病的,她以为将这些告诉众人就可以救爹。”
“可是,可是……”
小秋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阿姐不见了,有人送来了一个锦盒,打开是……阿姐的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