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莫瑾站在阶下,听着宋延清的悲怆哭喊,不敢进去。
屋内是怎样的情形?她不知道,更不敢相信那个永远温柔永远善良的姐姐会死去。
她听见有人在问老妇人孩子怎么样,听见老妇人说孩子也没了,听见丫鬟抽泣,听见众人慌乱地奔走,听见消息从这头传到那头……
雨停了。
她还是走了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了满屋的血腥味,先是看到慌张的产婆,然后看到一面大大的屏风,接着是满盆满盆的血,抬头,就是那张本应该微笑着、此时却紧闭双眼且苍白的脸,整洁的被褥上开着一朵又一朵庞大鲜红的血花。
花,枯萎了。
她瞬间泪流满面。
她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不多,宋延欢算是其中之一。
她总在她们受伤的时候照顾她们,给她们送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但由于她怀着孕,她们之间的交往实在不算多。
她办了善堂,请她来做教书先生,她起先犹豫,后来还是应允了,于是她高兴地亲自设计了讲堂,请淮安城最有名的木匠打造了课桌和讲台,她时常和孩子们夸赞那位即将到来的女先生多么的美丽、善良、学识渊博。
她食言了。
她食言了。
宋延清找来一床干净的被子,将宋延欢紧紧裹住,俯身将她抱起,肿着眼睛哑声说:“阿姐,我带你回家。”
莫瑾没敢再看那些血迹,恍惚着也跟了出去,宋延清却被人挡住了去路,陈怀宇狼狈地爬起来,拽住了他:“你要带她去哪儿?不可以,不可以,她是我陈国公府的人!”
宋延清看也没看他一眼,侧身挣脱他的束缚,咬牙挤出一个字:“滚。”
面前的几人紧了紧手中的木棍,偷瞄着主家的神情,还是没有后退。
出了房门,莫瑾才晃回神来,她上前一步,拦在他们之间:“你害死了姐姐,凭什么还要求她留在这里?”
“谁害她了?她是我夫人,我怎么可能害她?怎么哪哪都有你,你算什么东西?”陈怀宇急道。
“算你大爷。”莫瑾冷冷开口。
陈怀宇倒是没有搭理她,急得跺脚,胡乱指挥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抢回来啊!”
几人上前欲夺,宋延清怎么会叫他们得逞,一脚踹飞了最前面那个。
这是他最亲的阿姐,是在他话都说不全就开始照顾他的人,当初她要嫁来陈国公府时他便不同意,现在更是后悔万分,后悔为什么没能阻止这桩婚事。
他要带她回家。
那几人被这一举动惹怒了,举了棍棒就冲上来。
莫瑾见状,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挡在了宋延清身前——宋延欢都死了,怎么还能让她受这皮肉之苦,宋延清又抱着人,哪里腾得出手。
可预想中的痛感还没有到来,就听见那几人嗷嗷叫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男子。
她是因为闭上了眼睛没看见,可陈怀宇睁着眼睛也没看清他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于是警惕地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他,转身向莫瑾行礼:“云鹤奉公子之命保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