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映台思忖着,没有立即叫醒他,指尖搭上顾江雪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慢慢渡过去。
但他甫一碰到顾江雪手腕,顾江雪就浑身一颤,人没有醒,却几乎凶狠的抓住了楼映台,如野兽利爪,力道之大,好像恨不得生生把楼映台手骨掐碎。
顾江雪的指甲顷刻陷入楼映台手腕里,血珠渗了出来,楼映台面色不改,动也不动,继续给顾江雪渡送灵力。
仿佛他一点不知疼。
顾江雪:“嗯……”
他正陷在一片血海中醒不过来。
刀子一片片剜着他的肉,利器一根根碾碎他的骨,他胸腔中翻涌着暴戾憎恨,但手脚难以动弹,无能为力。
堕魔后,每当闭眼或者昏迷,梦魇就会纠缠不清,有时他惊叫着醒来,有时魔气震荡,会拍碎身边的山石。
所以他才不想跟楼映台睡一块儿,怕自己丑陋狰狞的模样被他看见。
梦中,他时而被困在躯壳里,痛不欲生;时而又变成旁观者,冷眼看着自己烂在泥里。
这是梦,顾江雪焦躁又冷峻地想,怎么还不结束,快结束啊!
都已经过去了,醒了就好了,只要醒来……
这真的是梦吗?
万一,万一这才是真实呢,他还在那片漫天的血色里,根本没有出来过呢?
顾江雪瞳孔遏制不住剧烈颤动,他死死抱紧自己,四肢已经血肉模糊,白皙的手指变成了染血的骨头,他掐着自己胳膊,想喊却喊不出声,陷在泥沼里,不住往下坠。
生不如死,挣不脱,求不能。
无边地绝望之际,忽的,一股暖流沿着他枯骨手腕淌了过来,莹莹微光,却成了血海里最刺目的颜色。
顾江雪颤抖的身躯一停。
这灵力……好熟悉。
楼映台。
他讷讷片刻,而后惊惶起来。
楼映台怎么能在这儿,他不该在这儿,不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抬手想挡住自己的脸,但衣服破破烂烂还渗血,根本遮不住。
成了白骨的手盖不住他的脸和眼,血洼里倒映着他不人不鬼的模样,面无可憎。
顾江雪觉得自己能动了,他拼命想躲,可没地方去,唯有那道灵力追着他,温和,却又强硬,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