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房车中。许弘文捋了几下已然干透的发丝,神情疑惑的看向漆黑车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许弘文鼻腔喷出闷气,拿起录像机打开相册翻看,脑袋里却在想别的。刚才是不是太凶了…他没想对齐绪发脾气,是生气楚惊云来着。小文不是冻直了,而是气直了。齐绪又想歪,这让他更加恼火,显得他跟程泽凯一样,脑袋里全是黄色废料。许弘文仰头倒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粝柔软的皮面,思绪不自觉的飘忽到了十年前。那时下着瓢泼大雨,他因父母偏心对待跑出了家门。淋成落汤鸡的他遇见了同样快溺水的小野猫。它非常小,两个月左右,明黄的毛被雨水浇透了,细细的尾巴在水洼上下浮动,乍一看像只老鼠。很丑。野猫蜷缩在垃圾桶旁,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它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一丝猫叫,尽显虚弱。许弘文毫无触动,只想把它杀掉,以此宣泄心中的怒意。他根本就不想当哥哥,根本就不想照顾人!更不想一辈子都带着个讨人厌的累赘!许弘文握住软乎乎的猫,神情狠厉,高举手臂就要摔死,眼前一晃,垃圾桶里忽地探出个脑袋,许弘文愣住了。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湿漉的头发像海藻似的扭曲在脸颊。许弘文心虚地缩回胳膊,视线不知瞥哪才好。这样做是不对的,他知道。如今被人逮了个正着,实在尴尬。“你要救它吗?”陌生男孩从垃圾桶翻了出来,手里攥着一袋子干扁的易拉罐。“嗯…”许弘文垂着头,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野猫做样子。“要怎么救?”天知道怎么救!他要摔死它!许弘文摇头不语。“如果没把握,不如不救,否则死了只会给自己增加负罪感。”男孩说罢就走。“等等!”许弘文第一次见如此早熟的同龄人。身边的要么是大古,要么是超级塞亚人,幼稚的很。他快步走到男孩身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为什么下着大雨出来捡瓶子,天气好的时候不能捡吗?你很穷吗?”男孩抹掉脸上的雨水,看着许弘文细皮嫩肉好似有钱人的模样,回应后面的问题:“我爸爸手断了,我要想继续上学就得捡瓶子换钱。”“捡废品的人这么多,谁都比我长得高,不下雨的时候能抢过他们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问。”“蠢货。”许弘文呆呆地微启双唇,瞬间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带着伤。他冷下脸,抬手推搡对方瘦骨嶙峋的小身板:“你骂谁蠢货!嘴这么贱,你才是蠢货!”男孩:“你蠢货。”许弘文:“你蠢货!”男孩:“你蠢。”许弘文用力把男孩推翻在地,甩手把猫砸了过去,转身就跑,“你蠢!”什么人啊!嘴巴真毒!亏他还想跟他交朋友!男孩望着受到惊吓而伸爪子挠人的瘦小野猫,肚皮火辣辣的疼。他拎起橘猫的后脖颈,不知在说猫还是在说自己,“打不过还挠人,你蠢货。”“哈——”野猫嘶哑的警告毫无震慑力,很是可笑。男孩默默把野猫揣进口袋。叫出声说明还有劲,能活。他捡起袋子缓步离开小巷,并未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许弘文没有跑远,身子大半缩在墙后,一眨一眨的眸子里透出微亮的光。他也想毫无顾忌的说骂就骂。但不可以。他得当个乖孩子。不过此刻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怒气已然全都发泄到男孩身上,许弘文神清气爽,畅快地跳着小水坑朝家走。……『“以后可以做自己,我们都凭心而活。”』许弘文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齐绪的话。他捏起菱形吊坠,用尾端勾起的位置剔牙。他认出他了,虽说是后知后觉,但还是认出来了。那么齐绪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或许他早已忘了。许弘文躺不下去了,起身走向车外。这种缘分忘了可不行。“许副官!”许弘文看着口喘粗气的女人,扬手攥住对方抛来的玉坠。他用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玉面,眉头微皱,“齐绪在哪。”:()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