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府城。夜色深沉,细雪飘舞。节度使府。歪坐在白虎节堂大交椅上的亦纳勒术似乎并没有特别兴奋的模样,在他的面前跪着一溜人。节度使韩忠嗣、长子韩思文以及云中府大小官员都在。先是塔扬古,再是韩忠嗣,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昔日威震天下的大辽帝国的垮台只是时间问题了。这里就不得不说后来窃取了西辽国帝位的屈出律,他上台后反而凭借着自己游牧部族子弟的能耐短暂地又让帝国辉煌了一把,当然了,那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如何处置这些人亦纳勒术显然没有想好,不过,当一个包着花头巾的汉子向他耳语几句后脸色顿时大变。“大汗,经过清点,我们的人马已经不到五千了,骑兵还有很多,大约四千,步兵只剩下千余了”亦纳勒术知道自己的人所剩不多,但显然没有想到只剩下了这点!这点人马如何守得住云中府城?便恶狠狠地瞪向韩忠嗣。韩忠嗣内心忐忑不已,赶紧说道:“在下愿降!”“哼!”亦纳勒术冷哼一声。韩忠嗣见势不妙,又说道:“大汗,我的府上还有不少金银财宝,全部献给大汗,还有,在下对怛逻斯以南的城堡、人口十分熟悉,可以协助大汗将来经略这些地方”亦纳勒术顿时有些动心了。他看向花头巾,“可知晓律庆那厮现在在什么地方?”“大汗,他们窝在阿拉尔港没动”亦纳勒术顿时忧急起来,“这厮击败了土门汗,却不急着援救云中府,这究竟是何用意?”便改了主意,原本他是想彻底拿下云中府城、讹答剌两城的,眼下兵马有限,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本汗将讹答剌、云中府的人口、财物全部掳到毡德城,辽人就算收复了两城,也是空城,想要恢复起来没有五到十年是无法办到的,而我有了这些财物和人口,随时还能再次攻陷两城”“至于兵马,也无甚问题,我国前不久从古尔苏丹国获得了大量的奴隶骑兵,让姑母出面抽调一万人到毡德城就是了”他的姑母就是时下花拉子模苏丹国的太后图尔罕。又想到,“律庆虽然厉害,但他想要占据云中府就必须先攻克毡德城,呵呵,他的人马也不多,若是铺在斯哈纳克、毡德城、云中府城,则每一地的守军又变得稀少,本汗只要牢牢守住毡德城,他就无可奈何”便道:“将这些人拉下去悉数杀死,还有,将城里的所有人口全部驱赶到城内寺庙广场上、军营里,留下妇孺,余者尽数杀死!”花头巾赶紧劝道:“大汗,工匠还是留下来吧,还有,商人若是杀了,今后谁愿意到毡德城做生意?”亦纳勒术点点头,“那好,除了工匠、商人,男丁全部杀死!”“无论老幼?”“不错!”由于之前大败耶律菩萨,辽国想要再派援军便只能从虎思斡耳朵过来,距离这里还有一千多里,律庆距离这里的也有近千里,故此,拿下云中府城后,亦纳勒术的防御十分松懈。而得知亦纳勒术要屠城后,韩忠嗣顿时面如土灰,这时他倒是硬气起来,大骂着走了出去。半晌,院落里传来了几声惨叫,韩忠嗣父子以及城内的文武官员全部被杀!没多久,花头巾又来了,面上带着喜色。亦纳勒术会意,“韩忠嗣的私库清点过了?”“正是”“哦?”毡德城的富庶还在云中府城之上,不过自从之前被律庆弄走三十万金币后,亦纳勒术一直耿耿于怀,从讹答剌、云中府劫掠财富以弥补自己的损失本就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大汗,私库十分之大,储藏的金银财宝折合第纳尔金币不下百万!”“哦?”亦纳勒术顿时双眼冒光,他虽然拿下了讹答剌,但那里并没有多少财富,也没有对其居民展开劫掠,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云中府城,没想到打了一个月,最后损失了近万人马这才拿下。“还有,韩忠嗣显然也不老实”“哦?怎么说?”“他的私库里还有一个专门储藏军械的地方,藏着能够满足三千骑兵的上等甲胄、军服、弓箭、骑刀、长刀和骑枪,其中的弓箭大多是五斗力以上的硬弓”“还有,另有一库藏着能满足着三千骑兵享用一年的粮食、草料、豆料、食盐、酱菜等物”“府库呢?”“按照那文官的说法,已经全部交给韩忠嗣犒赏守军了,时下却是所剩无几”亦纳勒术大喜,有了这些粮食和军械,加上海量的金银财宝,虽然损失了一万人马,终究有所弥补了。便道:“以你来看,我等是彻底占据两城,还是将人口、财物撤到毡德城去?”花头巾说道:“大汗,如果没有律庆,自然要彻底占下来,但律庆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我等又是初来乍到,广袤的乡下还有大量的人口,想要稳固下来并不容易,不如将两城的人口、财物全部搬到毡德城去”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然后静候律庆,对了,大汗,在下似乎明白了律庆为何在阿拉尔港按兵不动了”“哦?”“这厮显然是想兼任云中府的节度使,届时他就是辽国最大的诸侯了,于是便放任我等攻下此城”亦纳勒术摇摇头,“这厮极喜财物,明知道韩忠嗣父子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肯定有不少金银财宝,为何会坐视我等掳走?”似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大汗,您这是?”“律庆那厮向来神出鬼没,我等能从肯特山北侧突袭讹答剌,难道他就不会也藏在此山之后?”花头巾顿时也凝重起来,“大汗勿忧,在下这就派出士兵镇守四座城门”原来,在这一个月的攻城战中,他们还用投石机破坏了两座城门,眼下除了少数士兵在那里驻守,几乎是中门大开。“报!”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喊。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见到了恐惧!一个亲兵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他的神色也很紧张。“大汗,不好了!”“怎么回事?”“大汗,破损的东门来了大批敌人,时下他们已经攻了进来!”亦纳勒术大惊失色,竟一把抓住了此人的领口,顿时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半晌才说道:“大汗,应该是律庆”“有多少人?”“大汗,率先进来的应该是他的黑云都,清一色黑衣黑甲,还戴着古怪的面具,眼下正在朝节度使府奔来!”花头巾赶紧说道:“大汗,事不宜迟,赶紧跑吧,若是再迟些,恐怕来不及了!”亦纳勒术仰天长叹,“我好恨,这次还是为那厮做了嫁衣!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放火!”花头巾点点头,“大汗,放火的事就交给在下吧,大汗赶紧带着亲兵从西门出去,要加紧!”亦纳勒术点点头,他拍了拍此人的肩膀,“你很好,若是能顺利返回毡德城,我就去除你的奴籍,并以我的亲兵队长身份统领毡德城的重骑兵”那人顿时跪了下来。“多谢主人!”亦纳勒术身边还有一千骑,这一千骑显然并未在攻城中出现过,也都驻扎在节度使府的兵营,当他带着这千骑冲向西门时,城里已经沸腾了起来,隆隆的马蹄声也清晰可见。虽然有些不舍,他还是一咬牙便冲过了西门,幸好西门外并没有律庆的兵马,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加快了马速,不久就消失在了夜色里。亦纳勒术等奔行了一夜,天亮前终于抵达了肯特山的西端,也是杰兹卡兹河汇入锡尔河之地,此时杰兹卡兹河早就断流,露在面上的是一大片白石滩,突厥语白石滩叫“阿克塞”,于是此地就叫阿克塞。中国的阿克赛钦实际上也来自突厥语,大意是隶属于中国的白石滩,钦,中国也。甫一见到这里,连续奔行了一夜,人困马乏的亦纳勒术等人顿时松懈下来——若是律庆有埋伏,多半会在前面大道上,到了这里,放眼望去都是开阔地,马匹可以随意行走。“大汗,要不就在这里歇息一阵,我等倒是尚可,马匹却急需饮水、吃草了”亦纳勒术回身看了一下,只见那条连接毡德城、云中府城的大道像一条黑带子蜿蜒在山脚下,此时天色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大道、山脉纠缠在一起,好像两条大蛇。顿时心里一惊。“不了,律庆那厮肯定会派人追赶的,我们越过了白石滩后再歇息”于是,千余骑开始踏入白石滩,没多久亦纳勒术顿觉不妙,白石滩砂石遍布,时下不但覆盖上了积雪,雪层底下还有冰凌,顿时湿滑无比,刚刚进入了一半,人仰马翻的景象便层出不穷。不过,这里是去往毡德城的必经之处,他们没得选择,只得放低了马速,缓慢向对岸走去。阿克塞白石滩既然是杰兹卡兹河汇入锡尔河之地,河面显然十分宽阔,几达一里,没多久千余骑便全部走到了正中的河床之上。“咻”就在此时,也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响声。霎时,咻声便此起彼伏了。亦纳勒术差点从战马上跌落,久经战阵的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响箭!:()西辽崛起:封死欧洲中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