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末了,妈妈又再次拿出那套跟他说了八百遍的话,来说教他逼迫他,希望他能懂事一些。
从前每次她这样跟他说的时候,他心里都觉得好自责好内疚喔,觉得自己是个坏小孩儿,他爸跟他哥已经那样不懂事儿、那样惹妈妈生气了,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不惹妈妈生气的乖小孩儿,可他居然也不懂事儿了、也让妈妈生气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好坏好坏!
可是今天这次日记事件,妈妈又这样说他,他却觉得好生气、好愤怒、好委屈!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一个听她话、乖巧又懂事儿的小孩儿了,从来不惹她生气,为什么还要说他错?为什么还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怪他不懂事儿?
是不是他要变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的木偶,别人怎么骂怎么打也不会委屈不会伤心的木偶,因为不会感到委屈和伤心,自然也就不会流露出委屈和伤心、不用倾诉委屈和伤心,是不是只有变成那样,他才是妈妈眼里懂事儿听话的小孩儿?
他爸跟他哥可以随意的发脾气,随意的迁怒人,随意的把别人当作出气筒来宣泄他们突如其来的滔天怒火,他们那样坏都可以,他非但不可以,他要乖乖当他们的出气筒,还必须得是由着他们呼来喝去打来骂去也逆来顺受一声不吭的出气筒,这难道是公平的吗?
他不会去跟他爸跟他哥讲这个,他知道讲不过,因为他们根本不讲。
只要妈妈知道他的委屈、解他的委屈,这就够了。
可现在问题是,妈妈不解,妈妈也帮着他爸跟他哥!
妈妈站到了霸权者那边,对他这个受害者施压呐!
帮着霸权者一起朝他施压!
周宇宁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恸,他觉得他好像被妈妈背叛了,被妈妈丢弃了。
他在这个家里再无盟友了,是彻底孤立无援的了,没有一个人帮他,没有一个人站他,他们所有人都合起伙来欺负他、合起伙来压迫他一个!
周宇宁一个人走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路上,望着天上的月亮,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这一刻的他太伤心了,太伤心了,妈妈的投敌背叛,妈妈朝他爸跟他哥阵营的彻底倒戈,妈妈对他的批评谴责,比他爸跟他哥联手打骂他一百次还要令他伤心欲绝。
他在这个家里,是彻底孤立无援的了。
好像一下子四面都是悬崖峭壁,他腹背受敌,无人可依无人可靠,他只有他自己,只剩下他自己,连妈妈也不要他了……
周宇宁忽然就觉得悲从中来,悲伤太沉重太沉重了,好像地狱里好大一块寒冰块儿兜头朝着他砸、好像四面八方的玄铁锁链猛地朝他身上缠,太沉重了太沉重了,沉重得几乎压得他迈不动腿走不动路。
他忽然就不想回家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那个家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是那沆瀣一气的一家三口的家,不是他的家。
他没有家了,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要他,天大地大,他无处可去了。
周宇宁一下子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上小声地呜呜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悲恸,他就是一条无家可归的伤心小狗!
忽然好想班长啊,周宇宁在泪眼婆娑中失声喃喃。
忽然好想班长啊,好想见一见班长。
去班长家吧!周宇宁腾一下站了起来,对,去班长家,不回家了去班长家,我要去找班长!
只要见着班长我就会好了,周宇宁好像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啊,只要见着班长他就会好了!
宁宁好难受好难受啊,班长抱抱就会好了!
嗯!去找班长找班长,他用力抹了把眼泪,转身就朝着班长家的方向飞跑而去。
第42章第42章小猫儿,喝旺仔牛奶啦……
“班长你继续练你的琴,不用管我,我自己呆会儿就好了。”
周宇宁趴在班长家客厅的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无精打采的,像只疲惫极了的病猫儿。
“你吃晚饭了吗?”程砚初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不提还好,一提“晚饭”两个字,周宇宁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被他怪难为情地啪叽一下捂住了。
程砚初扑哧一笑,“正好还剩了很多炸的带鱼,饭也有呢,等着我给你热去,很快就能吃了。”
他拿了一瓶常温的旺仔牛奶,打开了放在周宇宁小脸旁边,“小猫儿,喝旺仔牛奶啦。”
周宇宁抬起恹恹的小脸,就对上了旺仔牛奶罐子上正对着他开怀大笑的小人儿脸。
“先喝这个垫一垫,饭很快就好。”说着,程砚初旋风似的卷进厨房了。
周宇宁趴在那里跟开怀大笑的小人儿脸对视了两秒,终于没能抵抗住牛奶甜香的诱惑,抱起旺仔牛奶喝了一口,真甜啊。
一口甜到了人心窝里。
他舔了舔唇,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程砚初从厨房探头往外瞧,就看见周宇宁小猫儿喝奶似的抱着旺仔牛奶在那里喝呢,他嘴角悄悄地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