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斯罗德市区,神殿。戴着压低的圆顶礼帽,朱尼尔在蕾娜的病房前犹豫不决地站着。他刚刚得知蕾娜刚刚恢复了意识。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勇气进去。这时,病房门突然打开,祭司长玛尔赫丽塔发出“咻”的一声跳了出来。“啊啊!够了!什么感谢的话,感谢的话!拜托你安静地待着,等好了就快点离开!”“不,我只是因为照顾我而感激,想请你吃顿饭,有什么可怕的?别这样,圣女大人,圣女大人!哎,真是……”看着玛尔赫丽塔远去的背影,蕾娜咂了咂嘴。然后她转过头,对着朱尼尔微微一笑。“怎么了,小魔法师。来看望我吗?”“算是……来看望您了。您看起来还好吗?”“多亏了麻醉。肚子上有个洞,怎么可能没事?虽然魔法让它大致愈合了,但绝对不稳定。”刚刚醒来却异常活跃的蕾娜,让人难以置信地喋喋不休,转身回到病房。蕾娜摇摇晃晃地坐在床上,用手拍了拍床。“别站在那里尴尬了,进来吧!告诉我,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既然是为此而来,朱尼尔打算走进病房。但是。耸立。他的脚停在了病房门槛上。“……?”蕾娜疑惑的目光让他感到不安。但朱尼尔紧紧闭上嘴,低下了头。——作为卡米拉王国的魔法轰炸幸存者,为什么要保护那个女人?卡缪当时的问题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15年前雷电和风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朱尼尔再也无法接近蕾娜。“……是啊。也许是这样。”看到朱尼尔的状态,蕾娜轻易地察觉到了情况,苦笑了一下。“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朱皮特的女儿。这段时间的亲近就像是奇迹。”“……。”“无论怎么努力,有些鸿沟是无法弥合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回避那个鸿沟,但现在似乎到了极限。”朱尼尔紧紧握住双拳。完好的右手和被魔法轰炸烧毁的左手。“我想问一件事……那天的事,你后悔吗?”“……你指的是哪件事?我做过的事情太多了。”“毁灭了我的国家,烧毁了我的村庄。”朱尼尔低着头,脸被帽檐遮住,看不见表情。他用压抑的声音问道。“你后悔吗?”蕾娜立即回答。“不。”“……!”“我从未后悔过作为军人所做的一切。”蕾娜的声音冷酷而机械。“如果我后悔了,那些执行我命令的下属们算什么?”“……。”“我是魔法兵团的团长。我的命令让人丧命,烧毁村庄,践踏国家,过程中有下属牺牲。如果我轻松地后悔和忏悔,那我的下属们的牺牲算什么?”“……。”“我是军人,朱尼尔。如果是上级的命令,我会做比你对我村庄更过分的事。直到我断气为止,我都不会后悔,也不应该后悔。”朱尼尔紧咬牙关,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么,如果接到杀我的命令……你会执行吗?”“……不会有那样的命令。”“如果有呢?”“……。”蕾娜长叹一口气,“是的。”回答了。“如果是命令,我必须这么做。”“……!”蕾娜冷冷地对脸色苍白的朱尼尔说。“我和你妈妈不一样。如果是朱皮特,他会无视命令,反抗,然后抱着你逃跑。实际上他确实这么做了。但我做不到。”在共同服役的数十年里,蕾娜喜欢朱皮特。她也想像朱皮特那样生活。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那样生活。“老实说,朱尼尔,我无法像你妈妈那样生活。”“那到底为什么!”朱尼尔的声音变得激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那天的事你不后悔,也不想道歉!”“……。”“为什么要和我亲近,为什么要治疗我的身体?到底为什么?”沉默的蕾娜垂下了眼睛。“我累了。破坏和毁灭。我也想像你妈妈那样保护和拯救什么,也许会有所不同。”朱尼尔和蕾娜同时想起了朱皮特的脸。那个快乐地笑着,白发如闪电的人……蕾娜的头缓缓低下。“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做不到。我无法后悔,也无法赎罪,我永远无法成为朱皮特那样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再也无法缩小了。”朱尼尔仍然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来,而坐在床上的蕾娜则用苦涩的眼神看着他。朱尼尔用湿润的声音喃喃自语:“我想原谅你。”蕾娜干笑了一声。“……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成为你的新妈妈,或者类似的角色。”朱尼尔看起来快要哭了。蕾娜缓缓地转过头。“但看来是不可能的事。”克罗斯罗德市内。监狱。“……。”朱尼尔茫然地站在卡缪的牢房前。探视许可已经从艾施那里得到了。但真正与卡缪一对一交谈却是一件令人不安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该谈些什么。帝国。卡米拉王国。复仇。原谅……。,!浮现的话题很多,但无法串联成句子。朱尼尔甚至不知道该对卡缪说些什么作为开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喂。”就在那时,牢房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要在那里站多久?”“哇!”朱尼尔惊恐地抬头一看,卡缪站在牢房栏杆附近。尽管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但那冰冷阴郁的眼神依旧闪烁。“你一直站在那里,我也觉得烦。有什么事吗?”“对,对不起……我只是……”卡缪认出了犹豫不决的朱尼尔,语气变得柔和。“你是那时候的魔法师吧。来自卡米拉王国……”“……。”卡缪静静地看着朱尼尔咬着嘴唇,然后缓缓地坐在栏杆旁的地上。“看来你有话要说。我会听的,说吧。”“啊?”“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同乡。”卡缪耸了耸肩。“你看起来有很多烦恼,放松点说吧。”朱尼尔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他七岁时经历的魔法轰炸。失去的家人。收养他的朱皮特。十五年的生活。加入前线后发生的事情。朱皮特的死亡。与莱娜的相遇。与莱娜的对话……然后卡缪刺伤了莱娜,一切都变得无法理解。不知道自己是帝国人还是卡米拉王国的人,不知道是否应该原谅莱娜还是复仇……静静地听着朱尼尔讲述的卡缪缓缓问道:“你现在几岁了?”“二十二……”“真年轻。如果我的二儿子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卡缪轻笑了一声。“我已经五十三岁了。你和我之间有超过三十年的时间差距。”“三十年……”“我失去国家和家人是在三十八岁的时候。那时我一生所建立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我的仇恨如同我失去的三十八年一样深重。”卡缪的眼神短暂地变得朦胧。他是在想念失去的家人吗?朱尼尔无法得知。“之后的十五年,我为了寻找国家而战斗,但失败了,实际上我的余生都被帝国夺走了。”卡缪对朱尼尔点了点头。“但你不同。你在卡米拉王国生活了七年,在帝国生活了十五年。”“……。”“你作为帝国人的时间已经是两倍多了。我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仇恨的深度也不同。你感到与帝国更亲近并不奇怪。”朱尼尔紧紧握住拳头。卡缪继续说道。“我不会责备已经融入帝国的你。你自己也不要对自己作为帝国人感到内疚。”“……。”“同样,也不要过于责备我,尽管国家已经灭亡十五年了,我仍然无法忘记复仇……用血偿还血,挥舞刀剑的我。人的心中有些无法填补的沟壑。”卡缪在说与莱娜同样的话。朱尼尔小声嘀咕道。无法填补的,沟壑……“我们只是活了下来。各自的方式,无可奈何。”“……。”无可奈何地活了下来。这个表达太痛苦又太准确,朱尼尔感到心痛。“我以后该怎么办……?”卡缪沉思片刻后开口了。“如果你想原谅就原谅吧。如果你想复仇就复仇吧。如果两者都无法选择,那也没关系。继续思考。直到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只是,不要忘记你所经历的一切。”卡缪那满是伤痕的手抓住了铁窗。他压低声音咆哮道:“曾经也有像我这样的男人。”“……。”“不要忘记卡米拉王国。这是我们这些幸存者必须承担的重担。”卡缪松开了抓住铁窗的手,站起身来,蹒跚地走回牢房内部。“我很快就要被处决了。最好不要和那些坏罪犯走得太近。”朱尼尔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走出监狱后,艾施正在等着。“朱尼尔。”“王子殿下。”艾施对尴尬地打招呼的朱尼尔报以微笑,并示意他往自己的豪宅方向走去。“今晚有防御作战会议。”“啊……。”“召回通知,朱皮特·朱尼尔,返回主力队伍。”朱尼尔紧握着魔杖,欣然点头。“是的。”“身体怎么样?”“伤势几乎都恢复了。不用担心。”艾施瞥了一眼牢房内部,苦笑着。“看来心里的烦恼还没彻底解决啊?”“……是的。”朱尼尔先是摇了摇头,接着用指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直视着艾施。“但那些怪物们可不是来听我诉苦的。烦恼暂且搁置,我得重返前线了。”惊讶地看着那样的朱尼尔,艾施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随即闭上了嘴。然后,他向一旁等候的马车挥了挥手。“每次防御战会议,我都会给你准备美味的饭菜,你知道的吧?走吧,心情低落时,去吃肉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文字游戏,但感受到了艾施为自己着想的心意。登上马车时,朱尼尔思索着。自己也不知道将来会过上怎样的生活。是否原谅蕾娜,是否忘记卡缪,未来的一切无从知晓。但自己既然是受雇于怪兽前线的魔法师,便只能如此。为了继续这种思考,首先必须击退眼前逼近的怪兽们。“殿下。”“嗯?”“赶紧把那些怪物们痛快地解决掉……”朱尼尔对艾施窃笑道。“彻夜分享彼此的烦恼。”“……。”“我也想听听您的烦恼。”艾施愉快地点了点头。“好的。随时都可以。”:()转生成为塔防游戏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