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家主的寿辰,向来都办得很是隆重盛大。
岳知峰那天穿了一身暗红云纹绣松鹤锦袍,端坐在上首。
座位的另一端放着一盆枯死的牡丹花,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先夫人亲自养护的花,先夫人过世后,牡丹便一同枯死了。
但是家主却爱若珍宝,一直带在身边,凡是重大场合,都要把它放在自己身边,代表自己的爱妻。
岳孤眠跪在岳华瑜身后,混在一群岳氏旁支子弟里磕头祝寿的时候,便只能看到父亲的袍角,和那个绘了蝶恋花的青瓷花盆。
岳孤眠第一次磕头磕得诚心实意,额头触地时,冰凉微痛。
因为他知道,这一世的父子情,该尽了。
父亲有他喜爱的儿子,而他也有了心爱的姑娘。
从今以后,他们再不必相看两厌。
抬头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父亲正含笑看着自己身边的那盆枯花。
唇角的温和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
眼神缱绻缠绵,好像对面的不是一盆枯萎多年的花,而是他此生珍宝,是他最爱的女子。
他印象里的父亲,是威严的,是严肃的,是深不可测的。
以铁血手腕执掌岳家,让岳家始终巍峨不倒。
但是此刻,他却注意到,印象中那般伟岸的父亲,鬓边却已经开始斑白。
眼角都是愁苦的纹路。
这一刻,岳孤眠忽然释怀了。
他不再怨恨父亲的对他的忽视和厌恶,他感受到父亲是真的很爱他的母亲,就像他爱灵灵一样。
自己的出生,让他失去了自己今生挚爱,他又如何能不恨。
那便,就这样吧。
“父亲,我原谅你了。”岳孤眠在心中默默地说。
往年的寿礼,都是兄长岳华瑜帮他准备的,挑不出什么错处的东西。
但是今年,岳孤眠献上的,却是自己亲手做的养身药丸。
药材不算珍贵,但是却都是岳孤眠亲手采摘晾晒研磨而得的。
或许父亲不会吃,只会扔到库房里或是随手赏人。
但这是他能尽的最后一点心意。
岳知峰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哼一声,挥手让收到后面去。
宴席过半之时,一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忽然到访。
他不知男子身份,但是看到岳知峰和岳华瑜都亲自起身相迎,想必身份是极为贵重的。
天下能让岳氏家主亲自相迎之人,屈指可数。
那男子送上寿礼以后,又说了些什么。
然后岳华瑜便来找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岳孤眠。
“有贵客要见你,父亲喊你过去。”
岳孤眠不明所以,但还是去了。
岳家几百年才出一个的纨绔是什么样子,有人好奇太正常了。
岳孤眠按照礼节恭敬拜见,那男子笑着打量他,赞他俊朗,有乃父年轻时的风采。
但是他明明是在笑,眼神却幽深伤感,盯着岳
孤眠的脸,愣愣出神,好像是在透过他,回忆另一个人。
岳孤眠不以为然,其实奶娘说过,他长得更像故去的母亲。
那男子兴致极好,回过神以后又拿起酒杯,与岳孤眠对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