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云仪的午觉方才幽幽转醒。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坐到妆台前,对镜梳妆。
伸手拿起妆台最显眼处的一只镶了宝石的口脂盒子,伸出玉指,把里面鲜红润泽的唇脂,轻轻的、均匀的按压在自己暗淡泛青的唇上。
宫女小心的为沈云仪梳头,不敢多言。
沈云仪的妆台上,有好几套朱颜玉的口红,在宫外是千金难买的。
便是在齐宫之中,能有一两支也已经是难得,但是她家娘娘,却有整整几十支。
可是却从来都不用,只是摆在那里看着,偶尔会打赏给她们这些宫女。
娘娘只用自己调制的口脂。
沈云仪涂完口脂,对镜细细装扮。
把朱颜玉好几种粉底液混合在一个金制的小碟子里,调和成最适合自己肤色的底妆,用打湿的海绵粉扑细细的盖在脸上。
遮盖住自己苍白的灰败面色,以及眼下青黑。
再用腮红高光等物,涂在脸颊和颧骨处,营造出艳如桃李的绝佳气色。
在描绘眼角红梅之时,沈云仪忽觉胸中一阵气闷,随即一股郁气直冲如喉,让她不可控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梳头的宫女茵儿不备沈云仪突然咳嗽,手下没有收力,随着沈云仪的动作,扯下了沈云仪的几根长发。
茵儿吓白了脸色,立马跪下请罪。
宫中的娘娘们一身荣辱皆在色相,就算是那些不得宠的娘娘,也是极其珍爱自己容颜头发的,更何况是这位即将登临后位的沈贵妃。
想到沈云仪残忍骄奢的妖妃之名,这个刚刚调到云华殿的梳头宫女,浑身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王福见状,连忙上前为沈云仪拍背。
半晌,沈云仪才渐渐平息了咳嗽。
王福大着胆子劝谏,“娘娘,还是请太医来诊治一二吧,最近这半年来,您的凤体……”
越来越差。
气色不佳,体力不济,常常一个午觉,就要睡上两三个时辰还不解乏。
沈云仪摇头,“本宫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不必多言。”
说完,又警告似得看了王福一眼,“更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只言片语。”
王福连忙称是。
沈云仪坐直了身子,“继续梳妆吧,菡萏殿快要开宴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脚下跪着的茵儿。
“你跪着做什么?”
茵儿颤抖着,双手捧着几根长发,举过头顶。
“奴、奴婢,刚刚娘娘咳嗽的时候,不小心损了娘娘的发。”
沈云仪摸摸后脑,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点隐痛。
她挥挥手,“不碍事的,是我先咳嗽,你又不是故意的,起来吧,继续梳头。”
茵儿不敢置信,还是王福暗中踢了她一下,才连忙爬起来继续梳头。
梳妆完毕,沈云仪对着镜子欣赏一番,似是极满意。
又在镜子里看到茵儿好像是被吓得狠了,不过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的,可怜得紧,于是便对着王福吩咐:
“这发髻梳得好,新颖别致,又不拉扯头皮,赏她支朱颜玉的口红。”
说完,便出门上了凤辇。
直到一支沉甸甸的口红放在手里,茵儿方才如梦初醒。
她拉住要离去的王福,“王总管,娘娘、娘娘不怪我,还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