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门外的魏公公和下人们站的一动不动。虽然这人生死与他们无关,但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林覆额角都浸着汗,整整两个半时辰,专心致志。得身旁的丫鬟给她擦汗。等到最后一个步骤结束,她呼出一口气,紧张的身体放松下来。魏公公上前问:“哎,如何了?”林覆迟疑着,稍稍轻声:“如果三天内,他还醒不过来,大概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众人看着,床榻上的人头上被缠绕着好几圈的绷带,似还没有知觉。其面色极冷极清…………定州。军州事府邸。凌书墨坐在书房,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以及处理州府事务的桌案。他自贬官在此,就日日负累的接受边境所有政务。自附近三座城池,尤其是最大的郑州城被占后,所有流民都涌入了定州。这几个月,他几乎分身乏术,日夜不停歇。他需巩固城防抵御玄璃军侵占,还要抑制物价流民,防止城中大乱。这些不仅仅是为了百姓,更是因为只要他忙起来便不会去想到阿白,淡去分别的思念。这时候,阿砚又掏出一个箱子来。“大人,有一箱子是您弟弟寄给你的家书,您亲自看吧。”一箱子?整个书房安静的落针可闻。过了良久,凌书墨还是接过了这箱子,把最上面的信件拿了出来。由于京城如今被道人和禁卫军搅的大乱,商贾无法正常经营。弟弟子桓已经带着妻子回去江南蔡州老家居住。其实,这也算常理。不过,就在看向这信件后面的文字时,那一点点文字仿佛灼痛了他的心。原来,白豌为了安抚凌书墨,像他们之前一样安排驿站每个月便给他寄一封信,却从来没有回过。头两次还好,后面就会觉得异常。于是,凌书墨便委托凌翰离开前去驿站查看,才知道这人已经把信安排了五年的六十封。调查下才知道白豌京中的租的房屋早就退了,做工没做,蔡州老家没回,白云城也没有回。仿佛人间蒸发……凌翰威逼利诱下,那驿站寄信老板才肯透露这人用了所有钱财买这种定时的寄信。而凌书墨的信都被截住守着,说若是活了下来再去看。如今五年的信,才寄了四封。实在觉得这人自负的可以……凌书墨真的抑制不住心中忐忑,双手颤抖的翻开箱子,里面竟然全是一封封的“子辰亲启,见字如唔”。因为眼盲,腕力也弱,字体悬浮,甚至不太整齐。但是,当这六十封信赫然出现在面前时,那种震撼让人感动到眼含热泪。“子辰亲启,见字如晤。纸短情长,望展信舒颜……”哪有人每一封都写差不多的内容,从不好好回信的。明眼人一看就觉得蹊跷,更别提青梅竹马认识十几年的人。“他一定还在京城!”仿佛已经看到这个人在自己被放出牢狱前,日夜不停的赶出信件,抓耳挠腮,绞尽脑汁的写同质化的东西。“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让我当初仅仅贬官,逃过一死。”从未有如此情动过,眼中深情,伴着心中揪痛。终于,凌书墨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捧着信沉溺。阿砚好奇的追问,就这些信能看出什么?不过都是些相思鼓舞,问候祝福。凌书墨淡然一笑,有些寂寥的惆怅:“可是,我就是知道……”探监时候,说了那么多自话的言论。平日里,那么一个有想法,敢想敢做的人。只要想一下便能猜到,自己能逃过一劫,必定和他无故失踪,行为奇怪有关。当天,凌书墨便调了几个腿脚好的,令其尽快赶去京城,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阿白……他随手一勾就是白豌的画像,精细的仿佛真人一般。几个脚力好的护卫看着画像,啧啧称奇。如此栩栩如生,果真是画圣为官。凌书墨则深深叹息,不知是说给谁听:“你们去找阿白。若是找不到人……尸也可……”最后几个字会几乎是费尽心力从齿缝中挤出来,含着冰冷的气息。尽管,他不相信白豌会死。可是能够让他的阿白准备了好几年分量书信的离去,这种决绝却也仿佛做好了死别准备……他太了解这个人。如果不是做好了慨然赴死的准备,万万不会用这种寄信的方式诓骗他……甚至以为,只要这样寄信,连续几年……这傻子觉得能骗则骗,能拖则拖……总有一天凌书墨会忘了他……这,怎么可能呢——:()痞子,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