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只看了一眼,林春苗吐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春苗姐,漱漱口吧,能好受一点。”小宝不知道从哪里讨了一碗水过来。林春苗扶着墙,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见她难受成这样,林小宝劝说道:“春苗姐,不如咱回去吧,饼哥…饼哥他肯定不想让我们看见他这个样子……”他虽然接触饼哥不如春苗姐她们多,可也晓得,麦烧饼是个好面儿的男人。生前过得不如意就算了,死后也成了这副样子。饼哥呀,饼哥,你为何偏偏要走上不归路呢?“小宝。”林春苗朝人群之中望去,“那是饼哥的爹娘吗?”视线顺着所指方向看去,林小宝点了点头,“是。”麦家老两口来河边认尸的时候,小宝见到了。麦母瘫坐地上,仰天放声大哭,平日里关系好的街坊们陪着麦母一块儿掉眼泪。角落里,坐着一个瘦瘦的老头,眼神空洞,呆呆的,人像是傻了一样。“我跟我爹呀,那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胖麦,一个瘦麦,我爹有时候看着我,自己都会晃神哩,完了跟哥去家里吃顿饭,你就能见到了。”那个大傻瓜的声音好像还在她的耳边萦绕。饼哥,我见到了。你说得没错,你跟咱叔长得真的很像。林春苗朝麦父走了过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老麦缓缓地抬起头,声音像是从干涸的枯井里发出来的。“丫头,你是”麦父一开口,林春苗的眼泪就流下来了。“麦叔我叫春苗”老麦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你就是春苗呀。”“我家烧饼总提起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了。”从前,麦烧饼收摊回到家后,总会跟爹娘说起一天发生的事情,林家姐妹是麦家饭桌上常谈起的话题。虽然从未见过,可老两口对姐妹几个,尤其是春苗,那是一点儿也不陌生。“看来烧饼说得都是真的,你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老麦在笑。林春苗再也控制不住,蹲在麦父的面前哭了起来。“叔”林春苗泣不成声。“孩子,见过你饼哥了吧。”点了点头,林春苗说不出声来。老麦的神色很平静,“这人呐,千万不能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走错道了,最后就落得跟那傻小子一样的下场。”林春苗从怀里拿出饼哥托付给她的袋子。“麦叔,这是饼哥托我交给你们的。”老麦愣了下,饱经风霜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两碎银子,以及麦烧饼当初离家从家里偷出来的房契。即便是被打得就剩一口气的时候,麦烧饼也没有动过卖房契的念头。当初把房契偷出来,也只不过是想跟他爹赌气,好让他着急。老麦的情绪在见到房契的那一瞬间,彻底的崩溃了。“傻小子你为何不把房子卖了啊”“要是能抵账,卖就卖了啊,我和你娘哪怕是睡大街上也无所谓啊,只要你好好的”“我的儿啊”老麦终于失声痛哭了出来。麦母听见了老麦的哭声,“孩儿他爹”没有力气站起身来,麦母朝老麦艰难地爬了过来,伸出了胳膊。“老婆子烧饼他他不要我们了”老麦发出伤心欲绝的呜咽声,他只有在老伴面前才会脆弱的一览无余。老两口紧紧抓住彼此。在这世上,他们只有对方了。林春苗和小宝看着眼前这一幕,皆是悲从中来。世界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很快,麦家离得近的亲戚们都陆续赶过来了。院子里响起了震天的哭声。林春苗和小宝默默地退到了一边。“春苗姐,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小宝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出了事,他爷爷该多伤心啊。“留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饼哥,你是个懦夫,你没有勇气面对一切,以为一死就能百了?你可曾想过,你爹娘该怎么活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完成了烧饼哥的嘱咐,她该离开了。“小宝,我们走吧。”等下葬的那天,再来送饼哥最后一程吧。白布下的尸体孤零零的摆在那里。林春苗远远地望了一眼。她还有一件事要完成。林春苗和小宝走出了巷子口。街对面,那人果然在。林春苗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春苗,好久不见了。”杜清清率先开口问好。“你什么都知道的,对吧?”林春苗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杜清清怔了怔,依然保持着笑容,“春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杜掌柜,我知道你也沾赌了,你跟饼哥其实一直都有来往。”这下,杜清清不说话了。“饼哥跳河了,大家都说他是因为背上了巨额赌债还不上了才跳河的。”林春苗说道:“可我所认识的饼哥,他顶多就是小赌,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豪赌。”死死的盯住杜清清,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杜清清用手帕掩住嘴巴,神情哀伤,“麦大哥的事情,我听说了。”“唉,麦大哥是个好人,他还那么年轻,真是太可惜了。”“杜掌柜!”林春苗没有耐心了,她一把抓住杜清清的手,“求你了,能不能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我!?”不光是她,饼哥的爹娘更需要知道全部真相。“春苗。”杜清清用力挣脱开来,“我真的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事到如今,杜清清还是不愿意说实话。林春苗顿时泄了气。她拿出了怀中另一个袋子。“这是饼哥让我交给你的。”杜清清似是没想到麦烧饼还给她留了东西。那张镇定自若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道细缝。:()猎户家的五朵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