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宝璐不是武安侯府中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她是沈廷澜的发妻,是沈廷钧的弟妹。
在她与周宝璐有龃龉时,甚至有利害关系时,她并不知道沈廷钧会向着谁。兴许他会护短,亦或者他会公平处置此事,但是她没有开天眼,不知道之后事情会如何进展,此时便想保守一些,装着自己并不知情。
但是,这是沈廷钧啊,是朝堂上赫赫有名的正三品大员,是统管天下邢狱的大理寺卿。
她可以轻看他在女色上的情难自禁,可她不应该小觑了他那一身傲骨,小看了他在律法上的公正与庄严。
桑拧月到底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她的怀疑,“若在侯府之中有人害我,该是表姐无疑。我虽不知在何时与她结怨,但我自来看不上我,对我动手的是表姐吧?”
沈廷钧便“嗯”了一声,“是她。”药是织锦买的,也是她寻了机会下的。
三郎醉酒到午后方醒,醒来后亲自将织锦送到成毅那边。成毅将所有事情都审问清楚了,连织锦的口供都录了,事实证明桑拧月的猜测没错,幕后主使确实是周宝璐。
桑拧月一直猜着对她图谋不轨的会是周宝璐,可真的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她了,她反倒又迷惑不解起来。
为什么呢?
她们俩从小关系虽然平平,但也没有到结仇的地步。直至周宝璐将她的亲事推到她身上,两人关系才急转直下。她知道那表姐是个心思歹毒的,可她全然没有妨碍的她的利益,她为什么几次三番要害她?
若说之前她觉得王家的亲事束缚了她,她想攀高枝,所以陷害她,她还能理解。可这一次毁了她的清白和名声又能怎样?她本就是个寡妇,本就没什么清白可言啊。
桑拧月便疑惑的问沈廷钧,“可是为什么呢?给我下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沈廷钧看她疑惑不解,看她愁苦的皱紧了眉头,眼皮颓丧的耷拉下来。他突然有些怜惜她,觉得她确实可怜的很。可正是因为她太可怜了,跟个软柿子一样,才让所有人都想上来捏一捏。
沈廷钧就说,“她给你下药自然是有所图谋的。”
“图谋什么呢?”
“她想将你送到肃亲王府做妾,换取周父进京为官。”
桑拧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双手攥紧了他胸口的衣襟。她重复道:“你说什么?把我送与人做妾?让舅……周父进京为官?”
“对。”
“我就……这点作用?”
“就这点作用。”
桑拧月突然有些激动,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可她在怎么敢呢?我是好人家的女儿,父亲、祖父都有功名在身。买卖良家妇女是犯法的,她不怕么?她怎么敢这么做呢?”
可周宝璐为什么不敢呢?
买卖良家妇女确实犯法,使良家妇女做妾更是为律法所不容。
但这世上哪里都有例外。
就比如新昌侯府的许知君,因新昌侯府子嗣困难,新妇进门五年都没能诞下子嗣。府里的老夫人心急,可有不想让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下府里的金孙,所以,还不是找了门路从外边买了良妾来。
说是良妾,其实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因为家境困难或是别的什么原因,甘愿自卖自身进府做妾。
这其实就是律法的漏洞——外人买卖良家妇女自然犯法,可你若是自愿的,这不是两好搁一好的好事儿么?
而在周宝璐看来,桑拧月死守着一个出身,顾自清高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被人欺辱,还不是没人撑腰?
这样的境况下,就不如进肃亲王府做妾。
虽然肃亲王年纪大的足以当她爹了,但肃亲王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若是进了王府,之后再生下一儿半女,那就在王府站稳脚跟了,以后不就可以把所有亲戚都提携起来?
若真如她所说,受益最大的就不是周父,而是清儿才对。
再来了,王府多富贵,能在王府栖身,总比寄人篱下的守寡强了千倍万倍。况且木已成舟,桑拧月即便你不愿意,这事儿还能由她说了算。
而她进了肃亲王府,周宝璐的算计也就得逞了。她当然也不怕桑拧月事后报复,毕竟,只要桑拧月不憨不傻,在事情已成定局的情况下,究竟如何做才对最有利,想必她心中也清楚。
就如她之前想的那样,王府多美人,桑拧月想出头,还要低头拉拢她,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侯府的夫人。也因此,桑拧月只要识时务,就会讲此事隐瞒过去。
她就是算计了她又能怎样呢?最后她还不是要求着她,要哄着她,让她为她所用?
周宝璐的打算很好,计划的也很美,可惜她没料到中途冒出来个摘桃子的,把她大号的算盘全都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