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明镜几不可查一叹:“事已至此,小僧似乎也别无选择,那便请施主恕小僧得罪了。”
说罢,二人同时出手,刹那间,所有人视野之中只余片光残影。
这一天,宝陀山达摩峰前,上千人有幸得以观战,却无人真正看清二人是如何出招的。有人道心明镜如磐石不动,李无方似涓涓细流,滴水穿石,润物无声;有人说高僧似骤雨初歇,妖道如狂风四起,风停雨止,雨落风疾;亦有人言和尚佛光普照,道士白日飞升,佛道斗法,到底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这一战,惊天地泣鬼神,山岳崩颓,风云变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观者有悟,朝闻夕死,戴平一举冲破了练功关隘,在二十年后终成武林第一高手;谢岚自省半生戒骄戒躁,终是放下了身世心结;仇云飞大彻大悟看透名利生死,于一个月后落发出家;修云海执念入骨誓要报仇雪恨,三年之后死于非命许多人的一生自此改变。
这一刻,在江湖中口口相传,终化作不朽传奇,直到多年以后,无数人垂垂老矣之际,还在同子孙讲着大宋景明八年二月初二武林中这最后一场佛武会的荡气回肠、动魄惊心。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瞬间,也或许是一千年。
或许是一辈子,也或许是一眨眼。
风停,雨息、山如常,水如旧。
竞场中央那一佛一道,仍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仍是维持着原来的姿态,便连指间弯曲的弧度,衣摆褶皱的纹路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唯一的区别便是,心明镜的眉心之间,多了一点米粒大小的红,仿佛如来三十二相之白毫相,悲天悯人,驱邪吉祥。
他呆愣片刻,若有所感,抬手伸指将其抹去,原来那不是朱砂,却是一点殷红的血。
伤口不深,远没到致命地步,然而一切结果已是昭然若揭。
心明镜轻轻一叹,垂眸轻声道:
“我输了。”
数千人的竞场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输了?心明镜输了?武林中公认的第一人,心明镜大师输了?
这意味着什么?
六真宗大悲法王等一众番僧目瞪口呆,太华派严无妄以下个个心有余悸,各大门派各路侠士面面相觑,大光明寺的和尚们满脸不可置信。
心诚刹那间失掉了所有的风度与修为,他疯了一般冲了上去,揪住心明镜的衣领,双目赤红嘶吼道:
“你输了?你为何要输?你怎么敢输?当年师父不该一时心软放纵你,他老人家说得对,大光明寺早晚有一天要毁在你们隐宗手里!”
而后者只无言的立在原地,任他推搡辱骂,始终双掌合十,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