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岑神色微滞,正了正身子,语气隐有无奈:
“你知我事出有因,又何必不依不饶?你不是说过不在乎嫁人成亲一事吗?恰好我家中相逼得紧,你替我敷衍一时半刻容我脱身,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况且,我何时瞧你不起了?”
“你瞧不起女人,你从心眼里轻视女人,厌恶女人!你祖母说的不错,你是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连那些个红颜知己,又有几个你待之真心真意?”
从福仪公主,到琴如霜姑娘,还有之前裴昀亲眼见过的许多,哪个不是有用之时,他便柔情蜜语,无用之时,他便弃之如履?
谢岑闻言脸色骤变,眸中阴沉冷凝,死死盯着她。
裴昀毫不在乎,只一字一顿道:“你与承毅兄是君臣知己,与三哥是肝胆相照,与我又是什么?你扪心自问,今日若是三哥与你同行,老太君的条件是招三哥为孙婿,你会不与他商量,便擅自决定蒙骗他成亲?谢疏朗,我不在乎你将不将我当知交兄弟,但你眼中看他们是个人,看我可是?!”
“自今日起,你我各自行事,井水不犯河水,瞧瞧最终谁能不辱使命!”
待裴昀长扬而去,消失在不眠楼后,苏容容轻声一叹,从脸色阴沉的谢岑怀中坐起了身子。“这位姑娘,所言甚是”
她幽幽道,“谢郎,你这人,委实是无情之人,温柔时极尽缠绵,离去时毫不留情。我只惶恐,这世间究竟有没有女子能走进你的心,亦或者,你当真有心吗”
谢岑沉默片刻,开口道:“容容,我——”
“不必说。”
苏容容伸手按住他的双唇,顺势又靠在他的怀中,将侧耳贴在他的胸膛,哀声祈求道,“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也不会食言,明天,我便将琴姐姐的下落告知你。今夜,再陪我一晚,好不好?”
若是往常,何等甜言蜜语,谢岑必是信口而来,他自幼长在谢宅脂粉堆中,男女情事看遍,最懂女人想听什么,想要什么。纵使不愿承认,但他骨子里流着多情相公的血,风流一道,浑然天成。
可此时,他却莫名再说不出一句自己也不屑相信的假话,心中一叹,伸臂拦住怀中人的纤腰,只道了一个字:
“好。”
裴昀憋着一口恶气,去成衣铺从头到脚买了一身新衣裳,又在玄妙观前松鹤楼点了一大桌上好的酒菜。
碧螺虾仁,响油鳝糊,松鼠鳜鱼,莲房包鱼,红丝馎饦还有一壶冰镇紫苏饮。
直到清凉酸甜的滋味入喉,她的怒气才勉勉强强消去几成。
没这人从旁累赘更好,她自己去华亭!
因她出手大方,店伴十分慇勤,忙前忙后的伺候着。待酒足饭饱后,她唤过店伴,向他询问苏州城里知名的长生库来。
长生库,即质库、典铺。
店伴闻言一愣,心中有些打鼓,这客官看似衣着光鲜,莫非是打肿脸充胖子,没银两付饭钱?当下斟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