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之间的过招,胜败往往就在一瞬间,果然,尽管顾衍在武力上占了上风,但这一刹那的破绽,还是让陆于渊手中的游蓝弯刀准准地劈在顾衍的右臂。弯刀带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听不到,但她心里突然刺痛,揪起的疼痛密布心房,眼里霎时潮湿一片。顾衍完全不顾右臂伤势,猛地转头看向辛越,眼中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不知道青霭对他说了什么。但陆于渊第二刀已经要朝顾衍的胸口劈去。辛越忽然抬起了右臂,左手碰上那冰冷机括,脑中回想着顾衍教的。一拨,二扣,按三下。刹那间,自腕间传来略带钝痛的麻感,她人被这力道冲得往后退了五六步,抵在柱子上。整条右臂被震得无知无觉,左手虎口亦是麻了一圈。这是选择的力道,这是决裂的力道。她没有想到,她有一天会真对陆于渊出手。从腕下飞出的袖箭直直打向陆于渊,他横起弯刀挡下这一击,同样也被这力道震得后退半步,眼神骤然冷下来,整个人的气势浑然一变。盯着她,活似要撕了她。袖箭击在弯刀的那一下,辛越仿佛能感受到剧烈的碰撞,在空气中荡出一道又一道力场。涟漪一般朝她荡过来。真是奇妙的感受。分明,她什么也听不到。可在此时,辛越突然感觉到左耳一热,有什么东西自耳里流出,逶迤而下,蔓过下颌,直入颈项。轻轻的,痒痒的。她偏了下头,不明白为什么顾衍和陆于渊神色瞬间大变。茫然抬手,放在耳下,触手温热,再低头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她还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周身过于静谧的环境让她脑子有些发懵。正呆滞着,顾衍已经快步上前来,一手托着她下颌,嘴唇稍一启合,好似在说,别怕,一手在她后心轻点数下。刺痛袭来,辛越深深皱眉,双拳攥紧。须臾,伴随极轻的一声“咔”响,她整个人好似刚从极深的渊潭中中被捞出来,兵戈声、怒骂声、呼吸声,渐次回来。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的就是“别怕。”辛越却一把覆住他的手,问他:“你疼不疼?”血液凝成细流,从她耳边流下,濡湿他们交叠的手掌。嘀嗒,嘀嗒。血珠溅地。是他臂上的血,是她耳下的血。顾衍忽地把她揽入怀里:“辛越,我是个混账。”辛越差点下意识就要接上,你真是太谦虚了,但她望进顾衍眼里,那里又盛满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真是应了那句话,一点心情千万绪。若要一一解读,必然要二人都清醒且安全。此时却不是个好时机,她的目光穿过顾衍手臂,奇装怪服的五六人站定在陆于渊身后,他正缓步走过来,手里颠着弯刀,面上阴冷,唇角犹带一丝血,整个人邪气凛凛。望向她,亦是同样的恣肆阴寒。辛越同陆于渊对视一眼,拉下顾衍的手,艰难地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把腰间小荷包里的药丸子翻出来,强硬塞入他口中。喉咙口滚了两滚,脑袋十分灵光,问了个最要紧的问题——让顾衍从优势转为劣势,竟还负伤的问题。“青霭说了什么?”很显然,这个问题同她有关系。别的能忍,但青霭利用她,乱顾衍心神。这点,不能忍。没有想到两息过去,陆于渊的脚步停在五步开外,顾衍还是未曾开口。顾衍无视陆于渊,眼神寂寂,扫过后面那一圈人,直接揽着她往外头走。辛越想,今夜终究还是以她一人的倒霉换了短暂的和平,她原本想刀剑无眼,但她错了。刀剑着实有眼,且有一双冷酷且理智的眼睛,知晓挑谁的脑袋飞才能止住战局,她要向刀剑好好学习。嘀嗒,嘀嗒。顾衍的伤势已止住,流下的是她耳里的血,濡湿整只手掌,滴落在地。一步一滴,在地上溅出微弱血花,被披风下摆一带,拖曳成一道血红线条,将陆于渊的脚步生生阻在原地。“辛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她下意识停住脚步。“要不——你还是恨我吧。”她的脚步仅停了一刹,顾衍直横地揽着她的腰将她往外带。经过靠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血洞艰难喘气的青霭时,她拉下了顾衍的手,转身道:“青霭,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你这个人呢,惯常不会猜女子的心思,常常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却总搞不明白,旁人究竟想要什么。”估计青霭更搞不明白,为什么辛越没有问他对顾衍说了什么,反是平平淡淡地把他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