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年幼的萧元琮却不明白母亲明明是皇后,为?何被人欺负至此,都从不?反击,连带着?他这个太子,也总是无辜受累。
他忍不?住时,也曾问过母亲。
而她只是看?着?珠镜殿外不?甚广阔的景致轻声说:“反击了又有何用?”
他当时还不?大明白母亲的意思,直到?后来,才逐渐懂得,母亲说的,是父皇对郑氏的言行分明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有?意纵容,才会有?他们母子那?样的处境。
此事无关对错,只看?圣心何处,皇后不?得宠,便是再占理,也得不?到?一点好,只会让皇帝更加厌恶。只有?皇帝自己醒悟、后悔,不?愿再装睡的那?一日,才是真正的情势倒转。
幼时,他总觉得母亲对他过于淡漠,除了?让他跟着?恩
师好好读书,便再没?别的嘱托,日常相处,也多是提醒他行端坐正,要有?端方君子的样子。
他渐渐学会收敛情绪,做个无悲无喜、与凡俗的情感割裂开来的“君子”,得到?许多朝臣的鼎力拥趸。
年少时,他对母亲也有?淡淡的怨恨,怨她不?曾给过自己多少母亲的关怀和温暖,待后来母亲故去,他日益长大,再回?想时,才觉得年少在母亲身边的时光,已是二十多年里最?轻松惬意的时候了?。
其实母亲也是个温柔的人,虽不?与他亲近,却?会在殿中为?他留灯,虽未曾亲自教导他读书,却?会在冬日他偶尔犯懒不?想起来时,命人送棉衣过来。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跪坐在烛光边的云英转过头来,冲他露出笑容。
鬓边一缕碎发垂落在嘴角,为?她本就美丽的模样平添一分动人。
“殿下回?来了?。”她的手自烛火之上挪开,令温暖的光芒毫无遮挡地散入灰色的夜幕中,“奴婢才备好衣物,这便来伺候殿下更衣。”
说着?,她从地上起身,快步行至屏风边,不?等他开口,伸手便替他解衣裳,熟练得好似已做过无数次一般。
萧元琮看?着?她低头的样子,忍不?住将她垂落在颊边的那?一缕发丝轻轻拢到?她的耳后,随后,指尖一转,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相接。
“听闻今日殿下让备了?酒,”她顺从地仰起脸颊,笑看?着?他,问,“不?知可是有?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萧元琮对上她笑吟吟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任何时候,他都不?容易放下戒心。
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今日殿试已毕,孤先前?留意的那?个考生?,应当会有?不?错的成绩。”他也露出一丝笑容,拇指指腹开始在她的耳畔轻轻拨弄。
云英由?着?他动作,手上替他宽衣解带的动作并未停下,好容易将腰带上的玉佩一块块解下,叮叮当当搁在托盘上,再将腰带解下,脱去外裳,剩下里头单薄宽松的衣裳。
“殿下留意的考生?,想来定?是不?简单的。”她将衣裳捧在怀里,趁转身时眼神一转,问,“可是殿下先前?吩咐中郎将——靳都尉前?往许州护送的试子之一?”
她几个那?个年轻的书生?,就连靳昭也对他有?几分敬意。
再次提起靳昭,萧元琮的目光在她面上多停留了?一瞬,见她似乎并无别的心思,才点头道:“傅彦泽,永州去岁的解元,正是此人。”
殿试的最?后结果,是由?天子钦定?的,他身为?太子,无法左右,不?过,只观此人在殿试中的表现,必能名列前?茅。
唯一可惜的是,此人先前?写过的那?篇《时政论》太过出名,还未入仕,便已先帮着?他这个太子说话,在父皇那?里,定?然已将此人归作东宫一派,如此,当与状元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