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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汉末天子

被司马昭按在地上的鬼穿得算不上多华贵，面料比不起丝绸的名贵，比麻布是要细腻些，应该就是最普通的棉布。

袖子居然是窄袖的样式，还穿戴了棉麻制的袖套。样貌看上去五十出头，整体有一种没怎么下地干过活的养尊处优的感觉，又有一种好像吃了很多苦的感觉，眉头因总皱眉而形成的皱纹。

“你是谁，放开我！”地上的鬼试图挣扎，未果。

刘协睁眼后一直在暗中观察，一个后世小辈和好几个鬼魂，他只认得出吕布。

对于这位无可选而选的忠臣，刘协从最开始的期待到失望，再到后来见多了政治事件后的释然。吕布是忠臣，曹操难道就不是吗，在他也只是个小人物的时候，在没接到圣旨的时候都敢前来救驾，至少那一刻，在刘协的心里，曹操是忠臣中的忠臣。

但是，有格局有谋略、不顾一切的忠臣，都渐渐地生了不臣之心。吕布那样勇猛又容易被煽动的忠臣，恐怕也会走到那一步，且手段只会比曹操更激烈，更不留余地。

一时间不知道与曹操走的这条路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和吕布打个招呼的时候，却听到吕布称呼正在和他争执的年轻红衣鬼为曹贼。

曹贼？能被吕布称为曹贼的难道还有别人吗？可是曹贼死的时候都六十多了，他生活过得再舒坦，也不可能返老还童吧？？

听着听着，可以确定这个红衣青年就是曹操曹孟德，他的曹司空！曹丞相！魏公！魏王！

“……”刘协扭头就走，他可不想都死过一回还要和曹操搭着什么关系。尤其听到吕布和曹操在那里争论忠臣的问题，他都已经不是皇帝了，哪还有忠臣，是忠臣就应该去砍了曹丕。

没想到还没走出陵园，就被另一个陌生鬼给按住了，态度十分恶劣，语气也失礼。

“司马昭你作甚！！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曹髦那么好欺负！”在场唯一一个看着就不像是汉魏时期人的女子跑过来，试图劝阻按着他的失礼鬼。

地上的刘协满头雾水，欺负皇帝？？什么意思？？

司马昭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这不是司马懿次子的名字吗？他记得，荀彧向他提过这事，说收到了司马懿的请帖去参加司马家次子的满月宴。

司马懿曾经多次被征辟不肯出仕，除了最初不待见曹氏，和推荐人也有关系。曹操前面征辟司马懿的时候，推荐人是魏种，魏种此人曾经背叛曹操但被曹操既往不咎，属于严重污点。

建安十三年征辟司马懿的时候，推荐人是荀彧，是汉臣们心中的完美标杆荀令君呀，立刻就答应了。

荀彧也向刘协提过司马懿，夸奖对方的聪明才智，还常为司马懿没能得到重用而感到可惜，认为对方是一个能够辅佐好君主的贤臣，只是，对君主本身的能力有一定的要求。

刘协记得，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荀彧看着自己低下了头，令君常与他一起读书，教了他很多学识，也夸他有文景之姿，但是……不在那样的时候，没有那样的机会。

从司马昭满月宴回来后没多久，公卿们想让曹操称公，荀彧极力反对。之后曹操南征孙权，让荀彧前去犒军，离开了许昌的荀彧，再也没有回来。

他读书的桌案边上，再没有相伴的君子，再没有那如兰清淡的熏香，也没有那温润如玉谆谆教诲的声音。

“司马昭？”刘协看着眼前这个仅听过没见过的人物并不确定是不是荀彧去参加满月宴的那个孩子，从他被迫禅让之后就一直在封地山阳，司马家的孩子发展如何压根就不会去关心，只知道司马懿虽为曹操的托孤大臣，在曹丕时期也还是没有得到太大权力，到了曹叡时期总算得了重用，但前两年长子司马师好像牵扯进了浮华案被雪藏。

又一个鬼走过来，手里拖着的箱子暂且放在边上，样貌和司马昭有些相似，但体格看上去更结实，很直观的是个武人。

“昭弟，不可无礼，山阳公终究是先朝的皇帝。”司马师过来搀扶刘协，不顾刘协眼中疑惑还没反应过来，生硬地将刘协拽起来。

刘协有着丰富地当傀儡皇帝的经验，也有着丰富地被乱臣贼子欺压的人生经历，此时一种刻进骨子里的警惕和反感止不住地往外冒。只凭借这两个鬼明知道他是山阳公的身份，以及他们对待自己时装都不装一下的礼节和眼神，以及那不容许抗拒的气场。

得出结论：肯定也是乱臣贼子！

可是他又不太确定，毕竟曹魏势力如日中天，坚持北伐匡扶汉室的诸葛亮听说近期身体也不是很好，岂不就是很有被曹魏一统的可能？而司马家的长子司马师又被浮华案牵连影响仕途，家族整体肯定都受到影响，如何还能有作乱的机会？

不过，他不想知道其中缘故，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陵园，离得远远的才好。

刘协挥开司马师的手，从袖子里掏了一把匕首出来，说：“尔等为何拦我。”那匕首也是很普通的一把，不是金不是银，刀柄上缠了一圈圈的绷带，沾了些许绿色的药草汁液。

他成为山阳公后，与夫人曹节一起行医济世，将在宫中学到的知识分享给当地的居民，踏踏实实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受到当地百姓们的爱戴。也因此更让人惋惜，如果不是生在乱世……罢了，哪有什么如果。

在场众鬼见到匕首并不害怕，都是已经死过的鬼了，此物也伤不了他们。唯有小吕后退了两步，她不能赌刘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伤人的好鬼。

刚退两步，像是撞到了一堵墙，回头看去是吕布和曹操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找了过来。

此时的吕布还是死死抓着曹操的手没松开，脸上表情有些激动，同时也不确定这个新出现的鬼到底是不是陛下。刚才只听他们说到什么山阳公，山阳公和陛下到底是一个什么逻辑关系，他还没清楚。

“是陛下吗？”吕布看着手拿匕首的刘协询问。

刘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他嗫嚅着嘴唇没有接话，一个回不去的身份，一段被控制当做棋子的时光，也并不是多么地缅怀。

曹操也走了过来，对于刘协这样类似于抗争的举止不由微微皱眉，脸上却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这个皇帝，这个他从危难之中捞出来的天子，给了他征讨诸侯最正当由的人，也是试图和逆贼联手要害死他这个大忠臣的叛徒！再相见时，他瞬间又找回了做魏王时的感觉。

曹操缓步走向刘协，刚变成鬼没多久的刘协还不知道匕首是伤不了他们的，因此分辨不清曹操如此有恃无恐到底是一如既往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还是其他原因。

刘协去世的时候，曹操已经死了很久，他也已经很多年再没有这般感到压力的时候，一种憎恨厌恶、无可奈何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