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丽打出了校门就看见了庆生。今天庆生怪怪的,放了学也没吆五喝六地叫着同村的孩子们一起走,却自己低着个头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追上去叫了半天,庆生却还是听不见。
二丽知道昨夜里庆生从家里跑了出来,开始以为是因为被老师告了状挨打,后来娘说大脚婶和富贵叔打架了,庆生这才住了她家。为这事儿,二丽早晨还笑了庆生:“个子那么大胆子却贼小,爹娘打架就让他们打呗,你装听不见就完了,干嘛还跑?忒没出息。”
话没说完,却被娘一个爆栗敲在脑门上,二丽这才住了嘴。
二丽追上来扯住庆生,喘着骂他:“想啥呢你,叫了你那么多声儿,你听不见?”
“没听见!”
庆生没好气的回了句,甩脱了手又往前走。二丽急着撵上来和庆生走了个并排,“你咋啦?还想着你娘和你爹干架的事儿呢?”
见庆生不答理她,又捅了他一下,“算啦,你装没看见不就完了?要不,一会儿直接还去我家吧,娘说了,今儿个给我们蒸包子。”
“不去!”
庆生瓮声瓮气的说,口气却好了很多。
两个人说着话往村里走,到了家门前二丽拽着庆生要回自己家,庆生已经移了步子,要进门的那一瞬间却挣脱了二丽,扭头还是回了家。
堂屋里雾气腾腾,大脚坐在灶台前拉着风箱,见庆生进来愣怔了一下,还是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脸上想笑却笑不出来,就那么僵着,说不出来的一股别扭。
庆生嗯了一声儿,转头进了自己的屋子,放下书包跑回到水缸前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却听见娘说:“咋又喝凉水,小心呛了肺。”
“没事!”
庆生抬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迟疑了一下,还是像往常那样蹲在了娘跟前儿,伸了手去掀热气腾腾的锅盖,娘也如往常一样,照例的拿着一个秫秸杆儿往他手上一敲,庆生刷的缩回了手,咧了一嘴的白牙冲娘笑。
那一瞬间,倒好象昨夜里什么都没发生过,庆生没有看见娘因为偷人被爹绑了打,大脚也不再为自己的脏事儿而觉得在儿子跟前做不成人了。
但是,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即使母子间混沌着装作没事情一样,可现实却终究是现实,她们俩似乎忘了可富贵却记得清楚。
这不,吃过了饭,庆生溜达着刚出了院门,就被爹从后面叫住了。说实话,自从见了昨夜里爹怒火中烧的样子,现在的庆生着实的有些怕了爹。一想起他涨红着脸青筋暴跳地挥舞着皮绳,庆生就有些不寒而栗。好多年了,见惯了爹闷声不响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的发现老实人也有着另一面的时候,庆生从心眼里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没有把爹激怒,不然,那挥舞的皮绳子落在自己身上……庆生突然的一哆嗦,就好像爹挥着皮绳已然撵了上来。
富贵拽着庆生出了家门,往左一拐到了一处角落。庆生提心吊胆地跟着爹,看爹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别又是昨夜里爹说的那事儿吧?一想起这些,庆生的心跳得更加厉害。
富贵停下身子,看着庆生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叹了口气,一矮身又蹲在了墙角卷了根儿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一股股浓浓的烟从富贵嘴里喷出来,在他身上缭绕,透过烟雾,庆生看爹的脸色竟格外凝重。
“爹……有事儿啊?”
庆生小心翼翼的问。
富贵吭吭唧唧了半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有点儿事,这个……还不是……那个……你娘……”
庆生见爹半天说不出句整话,知道爹比自己更是为难,倒定了心,也蹲在了爹的旁边,问:“娘咋了?没事吧?”
“唉!哪能没事呢?”
富贵深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头掖进了裤裆里,半天,憋红了脸说,“是爹没用哩,要不介你娘也不能……”
再往下,富贵却再也说不出口了,只是闷了头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这时候庆生也不知说些啥好,只好陪着爹蹲在墙角,把脸搭在膝盖上,两只眼睛盯着面前的地呆呆的发愣。
过了好久,富贵又问:“你娘的事……你知道了?”
“嗯。”
庆生点点头,小声儿的应了。
“丢人哩。”
富贵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但眼睛却仍不敢正视儿子,“……爹说得那事……行么?”
庆生诧异的看了看爹,问:“啥事?”
“就是……那个……那个事儿。”
富贵吭吭唧唧的不知说啥才好,终于咬了牙,说,“你和你娘……和你娘睡!”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