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一切就能不一样?若水就能拥有幸福而长久的人生?
他知道这是很没道理的,但人在他这种情况下没法不去乱想。就这样想着各种如果后的可能,仿佛这样就不用去面对现实了。
理智上,许盈知道这全是自己的错,也只能是他的错!但人性幽暗处就在这里了,人总是会找到其他的替死鬼,以分担自己内心的负疚感——或多或少,在他无法掌控的内心深处,他是怨着他的孩子,这个无辜的孩子。
真是卑劣,有的时候许盈也会这样想自己但有这样清醒的认知并不能改变什么,甚至只会让他的痛苦更深一层。
人就是这样卑鄙的存在,是会在溺水时不管一切,纠缠住救自己的人,只要自己活着,其他一切不管的生物——求生欲大于一切!
爱与怨交织,再加上血脉亲缘的联系,以及许盈理智上对这个孩子的多歉疚,混合在一起,让许盈根本没法去看这个孩子。
爱着、怨着、吸引着、愧疚着、惧怕着想要伸出手,又忽然收了回来,就是这样复杂的情况。
于是,只能放任自流,假装没有这个孩子。
然而这样的‘放任自流’终究只能是一场自欺欺人的伪装,只要一点点风浪就足以击碎这样的假面——这个孩子存在就是存在,就像皇帝的新装,只要有一个诚实的孩子点破这一点,一切就避无
可避了。
许盈原本拿在手上的笔跌落了下来,一些墨汁站在了雪白的袍子上,许盈却无法去管这些。
郑阿春没等到许盈的回话,只见郎主猛然出现在眼前,急匆匆往小郎君歇息的营房而去。匆忙之中,她的心有些放松下来这大概就是父子天性吧!不管怎么说,小郎君也是郎主唯一的孩子,怎么可能放下不管呢?自己之前的担忧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许盈站在门口,本该这个时候长驱直入的,但他的脚下似乎有千钧重,再也抬不起来了。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他胆怯了,到最后他还是不敢见他的孩子。
他只能强迫自己走进去,每一步都走的很慢。
看着奴婢们都围着襁褓中的孩子团团转,许盈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自己虚伪的可笑——就在之前,他还会关心别人家的孩子过的好不好,但最后却因为这样那样自己都知道说不通的理由,忽视着自己的孩子。
说到底,不管外面的人对他如何吹捧,他都只是个世俗中的普通人罢了,所以也会犯下这样的错。
如果这个孩子在他的忽视中死掉了,他该怎么办在一个错误之后,他要继续犯错吗?不,现在一切还来得及,他得纠正曾经的错误。
许盈抬了抬手,招来冯遇春:“此地离林城不远了,冠军你带人去找沈伯珍他最近在林城行医,务必将人带来!”
冯遇春沉默寡言,行事十分认真,凡是交给他的事总能不打折扣地完成。什么话也没问,转身便离开了。
安排了这件事,许盈又叫来随行的医者,一桩桩一件件问起神爱的病情。
看着孩子身边的奴婢忙乱的样子,也没有个章法,许盈皱了皱眉,让人取了自己的一件薄罗披风,裹了生病的孩子,干脆抱到了自己身边:“忙忙乱乱,成什么样子?人太多了,气息就杂,也容易惊扰孩子,平常就不该这样,何况病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