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愣住,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着问道:“那再加一碟卤牛肉?”
秦老儿咽了一下口水,又看了眼郑照和杜访风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往客栈外面走。
跑堂的见此跟后面连忙追着他,大声喊道:“客官,钱,钱,你还没给钱呢?”
秦老儿道:“记账上,老儿从没赖过你的账!”
跑堂的连忙对秦老儿的背影鞠躬答应道:“好嘞,客官明天再来啊。”
郑照和杜访风对视一眼,连忙跟了秦老儿离开客栈。
此时正值戌时三刻,月黑风高,街上已经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少数店家在门前挂着灯笼,偶尔会见到几个行色匆匆的人提灯笼路过。
秦老儿转身看向他们,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到底跟着我做什么?再跟着我,我就带你们去见官。”
郑照抿嘴道:“老人家,前些日子我来过新安县,就是在这里,看见有个蓝袍少年要杀你,而且却反手将他制服,挟持着他到了家中。”
秦老儿听到这话当即变了脸色,害怕的指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何人,竟然跟踪老儿?”
郑照行礼道:“河间郑照。在下曾经与这位姑娘打赌,赌老人家你第一次遇到的是不是人?这位姑娘猜的是人,在下猜的不是人,那日在下过来看,确实见到了一个与你孙儿长得一模一样的蓝袍少年,便回到了京城。可是第二天早上就变了,我在街边吃早餐却见听闻你杀了你的孙儿,所以我们这赌约还得继续。”
秦老儿闻言暴跳如雷,怒喝道:“瞧你们穿着这般光鲜亮丽,定是富贵豪门子弟,拿我们普通百姓的生死性命去当做赌约,真是恶心至极,天打五雷劈!”
杜访风本来一直没说话,但听到这话感到十分古怪,出于直觉的问道:“你是普通百姓吗?”
秦老儿听到这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神情似乎也有些慌张,他随即稳住身形,反问道:“老儿我怎么不是普通百姓了?当年我随着汝阳王起义,也曾为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但现在我就是一个普通百姓,瞧瞧我这衣衫,补了多少次都舍不得扔掉。”
这话听起来比之前还古怪,杜访风看了花错一眼,突然明白了,秦老儿这话比起发怒更像是在模仿发怒的人。
郑照见此微微点头,花错立即会意,手聚妖气为刃,直接将秦老儿抵在了墙上。
杜访风问道:“第一次要杀你的那个人,应该是你的孙子吧?”
秦老儿虽然喉咙被花错扼住,却也并没有挣扎,好像是根本不怕花错隔断他的喉咙。他一听杜访风这话,冷笑道:“怎么会是我孙儿?这件事你大可在县城里挨家挨户的打听,我撞邪了的情况街坊邻居都看见过,再者我孙子都已经死了,你别平白无故的冤枉他。”
郑照道:“老人家,我们不是为黎民苍生而请命的人,今日到新安县,就只是为了这个赌约,满足自己私欲。你大可放心与我们说,我们不会冠冕堂皇的批评谁,也不会冠冕堂皇的讨伐谁。”
秦老儿脸色变得通红,似乎已经呼吸不畅了,却仍然语调昂扬,“老儿要说的早就说了,你们两个草菅人命的贵族子弟,若是有什么恩怨自行解决,别拿我们做阀子,呸!”
他一口唾沫飞出,郑照往后避开,却见秦老儿面色扭曲,甚至开始融化,最终成了一滩肉泥。花错一时措手不及,只慌乱的伸手一抓,却抓了一场空。
肉泥留下渗入土地,缓缓流向土地深处,似乎他已经逃向远方。
花错瞪着眼睛看着秦老儿消失的土地,疑惑的蹲在地上用手挖泥土,想要把秦老儿刨出来一样。
杜访风问道:“这是肉灵芝吧?”
郑照点头,能这样化为一滩肉泥逃走,不是肉灵芝还能是什么?肉灵芝最大的能力便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肉化形,甚至包括从自己身上切下来肉。
杜访风叹气道:“这样看来郑兄与我都猜对了,第一次去杀秦老儿的果然是他的孙子,而且秦老儿根本没有什么装死逃脱,只是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凡人,在孙儿掐住他脖子的时候,自己停掉了呼吸而已。”
郑照道:“秦老儿回到家中去质问孙子的,是给孙儿机会,但孙儿并没有道歉认错,还与母亲串供,这让他寒了心,于是就有了第二次,让所有人都看着的第二次。”
杜访风道:“第二次那个孙子应该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他在路上割下了自己的一块肉,变成了孙儿的模样,然后自己挟持自己回到家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第三次他走在夜路上,杀死了自己的孙子,街坊邻居们非但没有怨他,反而可怜他撞邪分不出来谁是谁,没了孙儿。”
郑照道:“正因如此,当时我才没在那个孙子身上感到任何妖气或者邪气,这肉灵芝化形看起来是一个平常人。”
杜访风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们猜对了,这便是一报还一报。”
郑照道:“既然他是肉灵芝,却不知为何有了家人,那么应该是有极为深厚的感情在,他而且必然会记挂家人,忍不住回到家里。走吧,我们去守株待兔。”
说着他拍了一下花错,三人沿着黑魆魆的小巷子,顺着记忆去了秦老儿家中。明月别枝惊鹊,他们就在街边等待。花错神情最为专注,杜访风一脸从容,从直觉上来讲杜访风是靠神思知觉的,而话错则是靠的妖力感应。
郑照说道:“他回来了。”
花错挥手散去妖气,三人在秦家人的面前显形。
“你们是谁?”秦大郎连忙展开手臂挡在自己的妻子和老父面前,他看着花错的眼神尤为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