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不似宋仁那般天真,擅闯天牢是死罪,她想象不出,翟天修为何要甘冒奇险。
抛开此点不谈,下到州府县衙,官府偶尔视情节而定,也有默许私刑的情况,再说,她最心知肚明不过,沈之砚捉拿梁泽,其中的私心,便是诱使翟天修上钩。
她一时间思绪纷杂,垂着眼,袖中掐着指甲,并不辨驳,形同默认。
沈之砚眼底有淡淡的阴霾,她果然还是向着他多一点么?
他回过头,神情滴水不漏,问宋仁:“你等是如何潜入大牢的?”
这点宋仁倒很配合,甚至带了几分得意,“弟兄们在外用硝雷炸松墙体,再以铁锤砸开,我们就进来了。”
“一行几人?”
“五……四个!”宋仁咽了口口水,大喇喇一指,“喏,都在这儿了。”
“不,你们进来的是五个人。”
沈之砚一板一眼纠正他,与惯常审讯犯人没什么两样,似乎他打算顺道就在这儿,把这几个罪证确凿的人犯审完了事。
“另有一人与你们背道而行,潜往大牢深处的密室,在那里,杀死一名重犯。”
他垂眉敛目,严肃又冷漠地陈述事实。
宋仁仅知翟天修进来另有安排,具体是什么却没跟他说,此刻紧紧闭上嘴巴,生怕被套出话来。
“之后,他以硝雷炸开气窗,逃走了。”
沈之砚面无表情说完,徐缓的调子陡然一转,“宋仁,既有硝雷,你四人为何会自困于此?”
先前搜过这几人的身,沈之砚才确定了心中猜想。
宋仁张口结舌,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道:“少、少主说,硝雷威力强大,近距离使用,极易炸伤自己人,因此……只能、只能在外面用。”
沈之砚淡淡一笑,像是在说一个极其寻常的道理,“用量少些,便可避免误伤。”
牢房中,包括宋仁在内,四人齐齐目瞪口舌,满脸不可置信。
平直无波的陈述仍在继续,“处置完梁泽,你们少主的目的已然达到,正如你所说,他如今是朝廷武将,金刀以运贩私盐为生,他想洗白,便要舍弃金刀,舍弃你们这些……兄弟。”
兄弟二字何其讽刺,然而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冷冰冰,不掺杂一丝感情。
牢房中,自诩义气的四个江湖汉子如遭雷击。
牢房之外,阮柔身子晃了一下,又极快地站稳。
沈之砚回头,见她小脸颜色惨白,眼中仍带一丝执拗。
他近乎粗鲁地,把她交握在身前的两手拆开,将一只桎梏在掌中,转身沿甬道继续向前。
“我……”阮柔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
眼前的一切,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心头感慨万分,化作一声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