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话没说,当年他最敬重的老师就是她的母亲阮玉菱,和她的父亲沈籍。
那时候沈籍教过他工程建筑绘画,他曾经也梦想能做一个伟大的建筑家,设计出最具匠心的建筑,成为一个地方的地标,成为城市的标签。
可是当他回去之后看见一夜之间颓落变成废墟的建筑,钢筋坚硬贯穿人的胸膛,碎石房梁压倒脊背,红砖石成为碎片扎进人柔软的躯体,一切他曾信仰的东西都变成了废墟变成了伤人的利器,无情地夺取一条条鲜活无辜的生命。
大地裂开缝隙,沉睡已久后咆哮一声,才昭示着他们多渺小多无能。
梁霄立在废墟间,看着那些他曾学习过使用过无数次的熟悉材料,瞬间觉得不过如此,对建筑恨极,信仰崩塌,此后他再也没画过一张建筑工图。
把所有自己学习过的资料尽数烧毁,远离S市,转而学习了油画,与过去彻底割离。
第一次遇见温书,就是因为那幅废墟上的小黄花结缘,半年后重逢,竟然还是那片废墟。
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
她留意他不过都是因为过去那斩不断的羁绊,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默默陪伴又如何,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分给他片刻。
“书书,你还走不出来吗?”梁霄弯腰,拿餐巾纸一点一点给她擦眼泪,嗓音低哑,“我们都是在那场灾祸中失去一切的孩子。”
“我最近才知道,你那时是被盛京延救了,所以从那以后把他当成你唯一的救赎。”
悔恨情绪滋生,梁霄也在想,无数次回想,如果他没被泥石流的山路拦住,他无论如何也会冲去震中,救自己恩师的唯一女儿。
“为此,你苦了很多年。”眼尾一点一点变红,梁霄几乎伏跪在她身前,似忏悔:“如果那时救你的人不是他,是我,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你的痛苦不必遭受,你的人生也不会被盛京延困住,那病态的,不对等的爱也不复存在,你卸下枷锁,可以天高海阔。
梁霄不奢求她爱自己,只希望她永远自由。
他想她放弃执念,不要因为所谓的报恩蒙蔽自己的双眼,再次栽进盛京延的坑里。
“书书,你看到那幅画了吗?”梁霄的嗓音很轻,没有平时的腼腆,对待她温柔得像一个耐心的哥哥。
眼泪模糊了面容,温书看向那幅画里的小女孩,眼泪无声大滴滚落。
十五年前的自己,无助缩在废墟下,在漆黑中流泪,听到悲惨的哭嚎和很远处微弱的蝉鸣。
她快没有力气了,却还在坚持着,用手指敲自己面前的一块石壁,她希望有人能听到。
被困八个多小时,没喝过水,身上压着一座山,她无数次以为自己会死。
最后是盛京延救了她,她该感激他一辈子,不是吗?
点了点头,温书闭眼不说话。
梁霄叹了口气继续开口:“如果当时我在,我也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