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通过低温冷冻,冬眠到未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不完全的时间旅行吧;同时,目标是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只不过进行回溯的,是我们的部分现实。”
“是的:你可以将眼前的一切理解为……一份时光机器的道标。只不过,时间旅行并不存在——所以若是要回到过去,就要牺牲一切:所有人现在的一切。”
科满经理感觉到由兽主所传来的幻象、其中蕴藏着超出文字本身的讯息—与改造相比,从荒芜的空处中重新建设,无疑是性价比更高、也是更加可行的选择。
“因此当他们的计划实施之时;首先便要清除多余的东西:特别是如今生活在这个现实中的其他人类们……而这场争夺的战争,就即将要打响。”
在兽主的想象中,树立起那第二个地球,立志于重建过去、回到曾经的人—与他或他们所代表的人群;在犁清地表之后、就会使用如眼前的地球一般的种种“记录”为参考,将世界还原回数百年的样貌。
他们——与不同意这一做法的另一方人群,彼此已摩擦多年、临近爆发的边沿:而这种孽缘,甚至就要追溯到数百年前;许多人乘着苍白色的棺椁、从时间之河顺流而下的时候。
“所以说,这并不是关于你的战斗——科满。但那又如何呢?”
……
这不是科满经理想要从兽主口中听到的答案——他只是想要死前的些许慰藉,而不是一切的真相;这一切甚至让科满经理难以理解。为什么不能只是一个足够崇高、足够简单的赴死理由?
但就像现实中的本体那样——兽主是残酷的,也是善变的。
而他也无法打断兽主:兽主正变得激动,变得膨胀,甚至不愿意给科满经理以开口的机会:
“这场纠葛持续了很久,科满……世界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按自己的心意塑造未来?还是重建过去,让一切都重头来过?你啊,你没有这些烦恼——”
“我们这些从冬眠舱里醒过来的老古董,却不得不做出各自的选择啊……有些人,就算身处当下——却早已经死去在过去。就为了未完成的心愿,值得吗?”
“只是这世间,要燃起熊熊的大火了——”
这场将要开始的战争不属于科满经理;兽主口中吐出的所谓“理由”,他也并不太能够理解……只是,科满经理只能够接受——这是他还拥有着的仅剩权力。
而兽主则用最后一段话,为给科满经理的回答下了定义:
“不,科满。就像人间尘世的绝大部分事情一样——你的死亡,我的死亡……都毫无意义可言。只是你和我,都无力抗拒而已。”
……
“嘻嘻,嘻嘻。”
意料之外:开口回答兽主的并非科满经理,而是沉默已久的巨兽。或许是因为心神交融混合的缘故,它头一次从口中吐出略带复杂的话语:
“嘻嘻嘻……嘻嘻,真无聊。还不如多笑点,多吃点。”
“鸦”用简短的话语,为这段临终的别词下了批注。
……
倒计时开始,引线已被点燃:在剩余的些许时光之中,无人再开口。那是消散之前的静谧。
噗呲,噗呲——
新生存在的身体逐渐开始膨胀:曾经被它吞吃下肚,从雅加达到马尼拉的所有心理疾病;那些懊恼、忧愁与烦扰逐渐撑开它的身体。辅助肢们变得肥胖,粗壮;作为电子外壳的编码层逐渐逸散、内里难以计数的信息流逐渐流出——
接着,便被狂暴四散的数字涡旋、那些能够污染心神的疫气们裹卷着,向着另一个地球——那所谓的、充当“时光机器”的道标冲去。
以及一根从这数字空间底部,延伸到现实之中的细线:那另一端……是一颗寄宿在刀客心神中的炸弹。
忽地,它的身体炸散:直到这一刻,构成它存在的三条生命、三个思维才忽地感受到些许的悔意。
何苦来哉?
这个问题就如世上的大部分事物一样,没有答案也没有缘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