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压得低低的,终于是开了口:“……本人……马复,状告司若,因求爱吾妹瑛娘不成,痛下杀手!”说到后面,他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重,“所求,以命……偿命!”
“放你他娘的狗屁!”温楚志听不下去了,怒而发话,“小司能看得上你、呸,你妹妹?他特么是个断袖——”
温岚越横扫一眼过去,温楚志才讪讪住了嘴。
断袖身份被说破,司若只是眉毛震了震,其余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马复,脸上神色骤变,又青又白地换了又换:“你……你胡说八道……”
沈灼怀“哼”了一声:“那又是谁在我面前冲着诺生献殷勤?!”
司若则也开了口:“吕巡捕。”他说,“温公子所言不虚,我的确——”他轻轻瞟了沈灼怀一眼,“是个断袖。且到马家,是受马兄主动邀请,我与马兄是从前同窗,他邀我相叙,我也不好推辞。但求爱……绝无可能。倒是马兄有对我做出逾矩举动,因而我才离开。”他顿了顿,“我还是想问,瑛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今日是她十六岁生辰,她不该死在今夜。”
吕胜有些头疼起来,他没料到这看似简单的一桩告官案,疑凶又是一京府尹的对头,本以为抓完了事,还能在京府尹那寻个好,却又是温家,又是三个断袖的爱恨情仇……他心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都与本捕头回官府去!再在这儿争,天都要黑了!”
他说完,身侧的官兵便要上来抓司若,但却再度被沈灼怀给拦住:“我看谁敢动朝廷命官。”
这回轮到马复惊讶了,他抬起头来:“朝廷命官?!”
沈灼怀一挑眉:“司若是本官的副巡按使,吕巡捕,大宁有律可循,哪怕司若真与这命案有关,他身为朝廷命官,也归刑部与大寺管,你们京兆府……管不得吧?”
沈灼怀是向来讨厌京中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积习的,但无奈,有时候,它也的确好用,比如现在这个时候,沈灼怀话音刚落,吕胜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有些不太好看——他只知道赵府尹叫他来抓人,却不知这甚至是个官身。
这可是越级做事,他面临着的是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或是级别更高的京官。
沈灼怀笑笑,偷偷看了司若一眼。
司若也无奈地回了他一个笑容。
行,沈灼怀总有办法。
这时司若出来“善意”地替吕胜解围:“吕巡捕,既然都是同僚,我想也不好不叫你好做。”吕胜脸上顿时出现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神情,“不过——”司若停顿片刻,“我有一点要求。”
吕胜思考了一会,似乎是认为此刻做出一些让步是可以接受的,于是点了点头:“司大人你说。”他甚至把对司若的称呼都换成了“大人”。
“其一,我想知道瑛娘是怎么死的,看看她的尸格。”如果这个巡捕是个照章做事的人,那仵作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对瑛娘验过了尸,“其二,如果能证明我的清白,我要看看瑛娘的尸体——我要亲自验尸。”
吕胜听到司若的要求,目光一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若静静地看着他:“没什么意思。”他朝吕胜身旁的官兵伸出自己的双手,示意他们可以把自己绑起来,“很不巧,我是个仵作。南川案和金川案是我破的。”
南川金川两案,不说名动京城,但至少在他们自己内部,很是传了一阵。毕竟两案都究奇诡谲,牵扯众多,甚至惊动了圣上。吕胜虽只是京城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巡捕,但自然也与同僚暗自惊讶过其中之难。
“这两案都是你……”吕胜指着司若,忍不住重新将他打量一番,“你这样年轻……”
“就像有不在声高,我年纪虽轻,也不代表我不能破案。”司若只道。他又看了看马复,马复脸上神情更是灰暗,口中一直喃喃着什么,好像是“不可能”之类的话,似乎完全不敢置信。
也不知是到底在不敢置信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