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司若以为的沈灼怀或是温岚越,而是许久没有和他单独见过面的温楚志。
见他开了门,温楚志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而后又做贼心虚一般四下一看,确定四周无人,然后迅速闪入,关门。
说来也的确尴尬,司若与温楚志的朋友关系本就建立于沈灼怀之上,司若作为一个向来冷淡的人,很少会去主动维护关系,因而他与温楚志之间算不上十分亲密,只是也不会普通到因为他与沈灼怀闹掰,就彻底没了往来。
因此司若也只是侧了侧身子,把温楚志让了进来。
“咳咳……”司若咳嗽两声,“随意坐吧,屋子里还没收拾,比较乱。”他在小案边缘坐下,“温公子有什么事?”
温楚志肉眼可见的有些拘谨,他扯扯衣摆坐下,看看司若,又缩回脑袋:“那个……”他叹了口气,“你与沈明之……”
“若是他找你来做说客,就免了罢。”司若垂下眼睑,当即做了个端茶送客的姿势。
“不是不是!”温楚志连连摆手,一下子站起来,衣摆一甩,险些掀倒了整个茶台,他慌忙道,“小司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那小子才来找你的!主要是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头也难受,再加上我姐那……”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偷看了我姐的奏折……小司,你要为了他辞官未免有点……不对,这是什么?!”
温楚志这一连串的动作加上连珠炮一般密的话,叫司若只顾得及听他在说什么,至于其他,他脑袋昏沉,根本没有注意到——
温楚志立刻蹲下,从茶台一堆被自己掀翻的杂物里准确无误地拎起了那条沾着血迹的帕子,温楚志不是傻子,又在司若沈灼怀身边浸淫许久,立刻判断出那血迹的新旧程度,大呼起来:“小司你、你你吐血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什么都没和我们说?!”
动静之大,几乎可以轰动整个船舱。
司若在他发现那条帕子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温楚志这般愣头青只会破坏自己苦心隐瞒的真相,他想起身去抢,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被他大声宣扬出去。
顿时间船舱内一片跑动声起。
沈灼怀、司若、温楚志、温岚越四人对坐在船中唯一一间空房内,他们身周是堆叠得几乎没有下脚之处的证物文件。
数目相对。
无人言语。
场面却如同三堂会审。
司若轻咳一声,别开眼去。
温岚越叹了口气,决定率先打破这个僵局:“小司,你身子出了这样大的岔子,为何不与我们说一声,再在清苍好好调养一番,再行上路?”
司若抬眼,只说:“唯恐夜长梦多。”
这“夜长梦多”指的是什么,他们在场之人都再清楚不过。
温楚志抿抿唇:“为何军医……”
在医帐之时,军医会每日都为司若把脉施针,调整药效,按道,司若身子有要吐血这样大的亏空,军医不可能不同温岚越说,为司若隐瞒。
“嗤。”提起这个,司若却是勾起唇角,笑了笑,这笑容在他稍显苍白又冰冷无情的脸上像是一朵预绽的夜昙,转瞬即逝,他很直白地说,“他们不如我。”司若顿了顿,“每日他们来为我扶脉前,我便会为自己施针,叫自己脉象看起来好一些。”
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军医的禀报中,司若的身子日复一日的痊愈,可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风吹一下就会倒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