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分之一柱香功夫,那士兵便兴奋地从水里露出头来,手中举着一只蟒纹的靴鞋:“找到了、找到了!沈公子果然料事如神!这池塘是通湖面的,只需凫水片刻,便可从池塘中潜走!”
“你也下去。”沈灼怀目光也投向另一个士兵。
不一会,岸上便“叮叮当当”地摆满了武器、衣物和箱子。而先前消失的长枪,也跃然其间。
和两个一身不知是汗还是水的士兵。
“很好。”沈灼怀道,“你们能和于侍郎交差,我也能和诺生交差了。走吧,我们回鹤所去。”
沈灼怀做了件漂亮事,心情不错,正想着司若会怎样赞许他,却未想到他与两个带着行头的士兵来到鹤所门口前,平日一片冷清的鹤所,却被人群包围。
在人群中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还对人笑得谄媚的武大洪,他领着一众亲戚,堵在鹤所门口:“于大人,你如何也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罢!我儿死的冤枉就算了,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他是被叫阎罗那小子残忍刺死的!你们不严惩叫阎罗不说,还要放了他,还要对我儿尸体下手,做什么解破?!我儿死都死了,连个全尸也不能有吗?!”
“就是!就是!你们这不是草菅人命!”
“包庇凶手,官府和凶手是一伙儿的!”
“交出凶手来!”
“交出那个害人的仵作来!”
这越吵是越过分了。
于定国原本还与他们好好解释,可到后来,群情激愤,加之一些好事者和叫破天原本的戏迷也来了,听了武大洪的话,竟是一同认为他们官府做错了事,非要他交出个解释来,还要司若也出来偿命,叫于定国是头痛欲裂。好在他眼尖看到人群之外的沈灼怀,赶忙大喊:“沈世子,沈世子你来了!”
众人被他喊得一转头。
沈灼怀一愣,便也大大方方走入人群之中。
武大洪看他也在,未免有些胆怯,但还是一挺胸膛:“沈世子来了又如何,我儿被害了就是害了!”
“冤有头债有主,如今真凶已快找到,你又何必揪着他人不放?”沈灼怀淡淡道,“我才从戏班回来,但可以明确告诉你,凶手,的确不是叫阎罗。”
沈灼怀是昨日率先点明叫破天死亡的人之一,且身份贵重,他说的话很有些分量,这话一出,除去武大洪带来的亲戚之外,许多百姓与戏迷都纷纷议论起来:“真不是?”、“可怎么可能呢?那一枪……”、“是啊,分明是我们亲眼所见……”、“难不成是鬼杀了他不成?”……
“鬼魂杀不了人。”这时,司若清朗的声音却从沈灼怀身后响起。
沈灼怀有些惊喜地转身而去,看到司若一边摘下滴血的手套,一边走出门来。
司若原本相貌昳丽,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一身青碧色绣了竹纹的长袍,远远看去如同神祇降世,可他手上却又戴着滴着血的黑色手套,本人却恍然不觉它的可怖,仿佛狱中艳鬼迎面走来。他这半神半鬼,又仙又人的模样,叫沈灼怀看得痴迷,却叫他人看得害怕,纷纷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害人的仵作。”司若脸上没有任何被触动的神情,他只是轻轻地扫了一下门前的人,便叫所有人收回了目光,“我与鹤所的众位先生已经查出了,叫破天真正的死因并非枪口破入喉咙,窒息或失血过多而死,而是——”
“早在他上台之前,他便被人重击脑后,形成了不足以立刻致命,却叫脑浆慢慢混散而死的伤,只是恰好在台上,他的伤发了,叫他无法继续反应叫阎罗的攻击,导致被换掉原本道具的叫阎罗,在众人面前捅入喉咙,两厢伤重。哪怕不是那一枪,也还会有下一枪。根据原因推断,他的死法应当是前而不是后。”
司若的声音并不算得上很大,却带着不可违背的让人置信的力量,他的话说完之后,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人群,竟就这样逐渐安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