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便走上前,一一为他穿戴上新的衣裳。
衣料挺括如同盔甲,可摸起来又柔软得不可思议,表面是绸缎一般的触感,可是比绸缎还更细腻温润,像是从活物身上扒下来的皮。
完全是陌生的形制,不像是如今的冕服一般,竭力把所有衣料都堆在人身上,堆出来虚假的高大和伟岸。
这种衣裳每一根线条都贴合人体的曲线,腰带并不松松地坠在袍上,也没有很多累赘的金玉作为装饰,只是简洁地一根线条,紧束在腰际。
赵高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会懂得这种衣服的穿法,全程他都处于一种极端混乱的状态之中,仿佛清醒理智,又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扣子一枚一枚的扣起来,领子立起来,履换成靴。
最终嬴政穿着这样一身军装站在万军阵前。
赵高转到他身后为他束起一直披散到大腿的长发,他的脸清晰的露出来,秀美到还带着点稚气的一张小孩子的脸,脱下了秦国历代先君穿过的冕服,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没有人说话。
嬴政凝视着身前一具铁甲光可鉴人的胸甲,似乎是在打量自己的新形象。
系统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嬴政根本就没在看自己的影子,他不在乎这件衣服长什么样子,对他来说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他盯着那块镜子一般的胸甲看,只是在隔着镜子看林久的眼睛。
他第一个穿上这样来历不明的衣物。
他又一次将自己作为祭品,奉献给了女君。
白泽07
对于喜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似幻。
今天之前他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吏,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攒下两亩田地,但今天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被铁甲手中那把长剑指住喉咙的时候,喜不太懂李斯大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看管起来。
即便不相信他对秦国的忠诚,也至少要相信他的平庸无能吧?难道他这样的人,能掀起主君大人也为之头痛的风浪吗?
军队来到的时候,喜不太懂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如此的兴师动众。
到最后王上驾临的时候,喜已经放弃思考了。
他意识到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不然他这样的小吏,怎么能有面见王上的资格。
再到最后,王上驾临而无人行礼,所有人都肃然而立,那把持在铁甲手中的剑,依然纹丝不动指住喜的咽喉。
喜干脆连脑子也放弃了,全当自己是一块石头或者一棵野草。
因为他已经认出来这样的阵势……自从商君变法之后,秦国阶级之间壁垒森严,下级见到下级要行庄重的礼节。
但只有在一个场合例外,只有一个规则能够压过商君当年亲自定下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