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双程可疑地迟疑,“……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算。
凤一苇揉搓发丝,心中感慨:或许是时代变了,现在人说话方式就是如此,以至于镜双程也受了影响?
*
凤一苇换了衣服回来,就见镜双程手持毛刷给毛发落雨成帘的大家伙梳毛,十分无奈。
但瞧见对方比他看上去还要无奈几分,又是一乐。
第139章
凤一苇甩了甩头发,好奇道:“它这样,不会难受到甩水?”
“如果不怕再被踹下水。”镜双程威胁性地半圈住了含雪的下巴,认真地梳毛。
“扑哧。”
镜双程终究还是忍不住抬头睨了凤一苇一眼。
“从前你不是最不耐烦这些……”凤一苇笑得不怀好意,眼中写满了跃跃欲试和挑事情,“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被我带去河边给家里散养的战兽洗澡,不过被只赤金兽舔了一口,那双爪子都不想要了似的。还有,太叔十三他成人礼前的那一次演练,台下不知道谁驯养的赤鬃狮掉毛,蒲公英似的风一吹就掉大把毛,我大老远就瞧见你眼神跟要吃人,说什么都要离那块地方三尺远,谁劝也不听。文质彬彬一个人同对手较量的时候下手都果决了不少,一点不像之前那样讲‘武德’了……”
凤一苇一边回忆细节,一边瞧着眼前人耐心伺候毛又多又厚的含雪,反差实在大,乐不可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眼底的笑意持续了许久也不曾淡下去。
连带着,不远处给含雪顺毛的镜双程也放松了许多,不再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般紧绷着。
水汽弥漫,室内暖光融融,水声泠泠,除此之外就只有两人一兽的呼吸声和厚实的毛发过梳的声音,安逸得不禁让人想要阖眼安眠。
陷入回忆中的人,有时候是很难清醒过来——
但,凤一苇不属于此列。
他博闻强记,可以将过去许久的事情都记牢,甚至于那时赤金兽颈项上戴着的铃铛的样式,演武场镜九佩剑的模样以及轮到二人对战时的肆意放纵……美好的记忆如同真实画卷在脑海之中放映着,同样,糟糕的记忆也蚀骨般笼罩着他,想忘也忘不掉。
他清醒知道,不舍留恋,过去终究是过去,他现在有新的生活。他也清楚,眼下或许衣食无忧,但亲眷、责任、家族、故土也同他没有了干系,除了记忆,什么也不剩下……族服的赤色在慢慢褪去,如他一般也会慢慢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不远处水汽氤氲下,镜双程的身影慢慢模糊,就如同此时脑海中渐渐模糊的回忆一般。
凤一苇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脑袋也有些沉。
平静走到外间,茶凉了,桌面上燃的香也只留了个浅浅的火星。
泠泠水声逐渐从耳边消失,窗外也听不见知画鸟的叫声,一时间屋内有些过于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得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