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囚疏属玉壁前的坑洞,直上直下。有明显人工雕琢痕迹,站在边缘便觉热浪扑面。阿曼眼睁睁看着韩烈后腰挂着临时打包的水囊等物,孤身攀爬下去。他心中焦虑,强忍热度探头道:“韩队率,你小心。”踩在沙蜥皮制成的软绳梯上,韩烈暂停动作。他叼着刀,仰头冲阿曼笑。许是他笑容有点过于爽朗灿烂,阿曼心中稍定:“我会为你守好退路。”他面部布条散开,露出干巴紧缩的脸瞧着有些狰狞。韩烈一颔首,向下爬去。橙红色半凝固的岩浆在脚下百丈位置缓缓流淌,时不时刺啦燃烧一团火焰。坑洞中异常安静,只有韩烈略微粗重的喘息声。箱外的秦璎听得真切,不自觉跟着紧张。为了避免失足掉下去,摔得青一块紫一块,韩烈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尽量身体紧贴岩壁,以防沙蜥绳梯突然断裂。就这样下了一段距离,韩烈发现了一处突兀的平台。约有棺材大小,是人为以木板搭建的临时落脚点。木板脆朽得不像话,上面躺了一具残缺的干尸。这干尸死在这不知多少年月,在下边岩浆的烘烤下,变成了近乎腊肉质地,厚厚覆盖着一层灰。韩烈试探着往台子上踩了一下,只听嚓嚓声不绝于耳,烤得脆朽的木块簌簌往下掉。平躺在上的尸体,也跟着滑落。韩烈见势不妙,张臂一捞。他个高手长,一把将那躺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蜡尸拦腰揽进了怀里。尸体风干多年,落满火山灰,并没有什么臭味。只是蜡尸面皮紧缩龇牙咧嘴的脸,几乎贴在韩烈的胸口,他不适让开些距离。一手绕过沙蜥绳梯固定身体,他将咬在口中以备不时之需的长刀向后一挽背在背上。固定住身体,正要细看这蜡尸服饰,找找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线索时。突然,身前传来嗬嗬喘气声。韩烈皮肉一紧,立刻扼住怀中蜡尸的脖子,将它提远一些。蜡尸手脚颤颤,眨眼间竟开合嘴巴,学着活人般呼吸。睫毛长而浓密的眼皮,像是两片没水分的瓜子壳,以极缓慢的速度试着张开。此处有旱魃尸出没,干尸活化十分正常,韩烈并不慌。他一手挽住绳梯,扼住蜡尸的那只手抖了两下,将覆盖在尸体表面的火山灰抖落。这哼哼唧唧,如百岁老头咯痰的腊尸身上服饰彻底展露无疑。热气烤制多年的衣裳脆得像薯片,褪去了昔年鲜亮的颜色。但腊尸脖子上粗大的金链却在抖落了灰尘后散发微光。金链上有古老鬼方鸟的金牌,上头嵌着的黑曜石裂开从空中落下。是鬼方部的人,照饰品等级看应该是族长身边近卫。这般想着时,韩烈手中的腊尸总算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它头一垂,便要撕咬韩烈的虎口。韩烈神色不变,信手将它往岩壁上一按。只听咔嚓一声后,腊尸的脑袋脆生生被他按瘪。韩烈拽下尸体脖子上的金链,随后撒手任由脑袋瘪瘪的蜡尸自由落体,最后咚一下摔在岩浆上在火焰中缓缓化为焦黑。韩烈将这金链收好,在烫热的岩壁上擦了擦手。听他呼吸声恢复平稳,箱外的秦璎这才问道:“韩烈,没事吧?”秦璎的视角一直悬在神祠上方,她一直不敢说话怕惊扰了韩烈。韩烈答道:“多谢上神关心,我没事。”话是这样说,其实他处境并不算好。下头的越来越热。汗滴顺着韩烈隆起的肌肉向下滑,没入裤腰。他感觉肺都快要被热气烧烂。但他习惯了不抱怨自己忍着,因此调整呼吸,一直到脚踩在坑洞底部白色石道上,方才松口气沙哑着声音给秦璎报平安。“上神,我下到地下了。”这般说着,他四处打量。人工搭建的石路悬在流淌的岩浆上,这里处处覆盖着厚厚的灰烬。韩烈脚底咔嚓咔嚓踩碎了些白色玉壁。在灼热的空气中,他嗅到了一些……狗臭味。蹲身在白色玉壁之间发现了好些纠结成团的红色毛发。“兽犼食火而生,这里是兽犼的伙房。”韩烈话落,秦璎的视线不由一转看向了被她抓出箱子的那只杀马特兽犼。这一看,便见那只杀马特兽犼不知何时醒了,一声不吭的蜷缩在保鲜盒一角。秦璎早前担心的越狱等情况都没有发生。这杀马特兽犼十分识时务的将脑袋埋在两爪之间。一旁的夫诸不知是不是故意,嚼着秦璎给的零食俨然将这兽犼当成了热闹看。秦璎斜了夫诸一眼,见这杀马特兽犼似乎没有那么野性不驯,她心念一动。拿起关着兽犼的保鲜盒,一抖手将四爪扑腾的它倒进了夫诸的鱼缸。问夫诸命令道:“能收服吗?”夫诸鹿脸上写满不乐意。它是水之灾兽,跟这些爱吃火浑身小狗味的家伙不对付。不过上神的命令,它是一定要执行到底的。夫诸矜持昂首,走到红毛兽犼前。它体型碾压兽犼,加之萦绕屋中的陌生恐怖气息,兽犼早吓得不行。在夫诸垂下脑袋展示它的鹿角前,兽犼嗷呜一声,窜向了秦璎的方向。自脑门正中,挤出一个亮红色犬牙虚影。是它的臣服印记。本着要拜山头,就要拜最高那座山的原则。兽犼冲秦璎呜呜咽咽亮出肚皮。那谄媚模样激得夫诸想要上前踩它。早前经历过夫诸臣服,秦璎已经知道这虚影是什么意思。略迟疑了一下,她抬手接下了这枚印记。印记化为一行字符,没入秦璎的掌心消失不见。相较于上一次夫诸臣服,或许因为位格问题,动静小了很多。但对秦璎对这只兽犼的掌控,却高于夫诸。一种微妙的可沟通感,让她看见这只兽犼仿佛看见家里养了很久的小狗。秦璎伸出手,在鱼缸底部打滚的兽犼小心翼翼凑上前来。在夫诸骤然写满嫉妒的钢蓝色眼睛注视下,花生大小的兽犼用它热乎乎的脑门蹭了蹭秦璎的指尖。:()箱子里的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