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过去,夕阳西斜,管弦乐团的同学结束排练,从音乐厅蜂拥而出。
池潇站在台阶底下,叫住了正在下楼的明灿。
她脖子上围着他亲手织的围巾,这让他忽然多出几分信心来,尽管她并不知道那条围巾出自他的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僻静无人处。
音乐厅后方的小树林,稀稀拉拉栽着几棵银杏,在风中轻轻抖擞着。
背着琴的少年就像那些银杏一样,分外挺拔,同时也因为紧张微不可查地战栗。
他用尽所有的真诚,和面前的少女说了几句话。
然后。
在她寥寥的答复中坠入冰窟。
认清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从此以后。
一直到现在。
他在她面前,再也不敢说出哪怕一句真心话。
倾诉
将思绪从久远的记忆中抽离,池潇缓缓吸进一口气,目光落回明灿脸上。
她几乎与他贴着站,浅淡的酒气在他们之间弥散。她脸上有着错愕的神情,但似乎达不到震惊的程度。
明灿转了转被他钳制的手臂,嘴硬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喜不喜欢我。
说不清具体是怎么回想起来的。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有许许多多的细节让人忍不住加以深思,比如他提出为了应付舍友,要假装追求她,比如他背着她的琴的画面,让人觉得似曾相识,还有他手机的锁屏密码,正好是她的生日……
直到刚才,他接受大冒险惩罚,转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睛,说喜欢她。
那一瞬间,明灿终于确认了这段记忆的真实存在。
似乎是高一下学期的初春,万物尚未复苏,天气还挺冷的。
放学后,她被池潇叫走。他背着一个白色小提琴盒,带她到人少的地方,突如其来地向她告白了。
明灿果断拒绝了他。
过去四年,陡然回忆这段往事,像透过覆满了灰的玻璃窗往里望,画面非常模糊。
她只依稀记得,拒绝他之后,那个高挑挺拔的少年脊梁弯了下来,像凛冬里僵直的枯木,终于被风吹折。
一眼望去就高傲贵重的人,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傲骨。
正因为想起了那个画面,明灿今天玩酒桌游戏的时候,莫名不愿意说真心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个人非常矛盾,一面认为她还是原来那个她,谁也不爱,一面又不愿意把无情说出口,像过去那样,化作扎人的利剑。
她脑子乱成一团,什么也理不清,手上挣扎的动作加剧,想要摆脱桎梏,离他远点。
池潇终于放开她:“对不起。”
明灿立即退开一步,像是十分介意他越界的举动,眼睛垂下来盯着旁边的圆桌,嘴唇抿成缝,悒悒不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