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刚才他们已经确认过院门是锁着的,差点就要以为嫌疑人祝泓汯已然心大到连门都不锁了。在屋门打开的刹那,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们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非要形容的话,那味道有点儿像是南方海鲜市场中弥漫着的,海水、盐分与鱼腥混合的,浑浊、腥膻且潮湿的气味。但比起单纯的海腥气儿,这股味道中又多了蛋白质腐败时特有的恶臭,以及仿佛缺乏修缮的百年危宅所散发出的沉郁的朽木气味。“这味道……”有个警官忍不住开口:“房子里不会藏了个死人吧?”他的声音不大,但“屋里有死人”这个可能性已经让警官们高度警惕起来。他们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惊动嫌疑人,有个警察在门边摸到电灯开关,伸手就按了下去。“啊!!”灯光亮起的瞬间,触摸到电灯开关的警官捂住自己的手,发出了一声惨叫。“你怎么了?”另一名警官立刻扶住同伴,去看对方的手,随即狠狠倒抽了一股凉气。而那名摸了电灯开关的警察双眼圆睁,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掌。他的掌心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点,每一个都只有针尖一样大,从伤口中渗出的血珠不是殷红色的,而是仿若浓缩的墨汁般粘稠的漆黑。警官又惊又骇,本能地就想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摸自己的手掌上的伤口。“别动!”阿柳忽然一声断喝。因为“种族”问题,她的发音总是十分轻柔,哪怕是在大声说话时,也听不出半点疾言厉色之感。但偏偏是如此轻软的声音,愣是让四个牛高马大的刑警虎躯一震,呆立当场。“所有人都不准动,不要碰任何东西!”阿柳补充命令道。在北泉、青烛和阿柳三人眼中,这间客厅,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客厅了。它看上去更像一只特大号的养蛊用的虫笼。墙壁上、天花上、地板上,家具上,到处盘踞着一丛丛、一簇簇的黑色阴气,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暗红血丝,那是从含恨而死之人魂魄中凝出的怨气。不过,普通人若是接触到这种程度的阴气,定会觉得不适,回去可能还会大病一场,倒也不至于立刻就皮肤溃烂,伤口流出漆黑脓血。阿柳姑娘身为柳家人,对医理丹药自然十分精通。所以她一眼就看出,警官手掌上的伤,是尸毒侵体所致,虽不致命,但若是处理不当,截肢都算是轻的。也就是说,屋中这些四处可见的浓郁阴气中不止夹杂着怨气,还有腐败之物产生的尸毒,再结合空气中弥散的诡异恶臭,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了。“用这个搓手,直到它完全化开为止。”阿柳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枚雪白的丸药,递给受伤的警官。北泉也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摸出一叠事先备好的黄符,给所有人一人分了一张符咒,让大家揣在身上。“好了。”然后北泉对几名警官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尽量不要触碰这间房子里的任何东西,跟紧我们,一步都不能离开。”新婚-21原来“他们”都在这里警官们看不见房间里那些蛛网般随处可见的阴气,但同事手上流着黑血的小孔已是前车之鉴,四人谁都不敢大意,连忙将符纸仔细揣好。北泉又摸出一只巴掌大的罗盘,平托在掌心里。罗盘正中的指针发疯一般一通乱转,速度快到转出了残影。“这里阴气太重了。”青烛侧头看了北泉的罗盘一眼,然后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在不听使唤的指针上一抹。乱动的指针竟然缓缓地停了下来,颤巍巍地固定指向了某个方向。青烛习的是南阳离火之术,身上阳气极重,能够压制环境中过盛的阴气,相当于给因为阈值过低或过高而失灵的仪器重新校了个准,让罗盘恢复了应有的灵敏度。只不过这样一来,北泉的罗盘也就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用过这一回就废了。“可惜了我这罗盘。”北泉心疼的撇了撇嘴,“两百多年历史的古董呢!”青烛眼也不眨,“回去赔你一个。”他的目光顺着罗盘的指向,转向屋子的正北面。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堵灰白的墙壁。北泉朝屋北走去,一边走,身体一边朝各个方向转动,观察手中罗盘的变化。终于,他站在了一面白墙前,蹙起眉,“按照罗盘的指示,阴气最重的地方确实是这里没错。”可是北泉的身周空无一物,实在没有哪件东西看着像这满屋阴气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