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复渊看到了一间布置得很古怪的房间。这似乎是个有些年月的老房子,还是旧式的卯榫屋梁和雕花窗棱,只不过所有窗户都用木板钉了起来,只在朝北的窗户上留了一条指节宽的缝隙。除此之外,房间里挂满了黄底红字写满鬼画符的经幡,东面放有一张供桌,供桌上香炉香烛俱全,还摆放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用黄绸裹着鼓鼓囊囊一团,不知究竟是何物。而此时,供桌前面站着一男一女,皆是卫复渊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两人都是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男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头发是栗色的,发尾带着一点自然卷的弧度,从卫复渊的角度无法看到正脸,不过他猜测,对方应该有一部分的白人血统。而女人则长得很美,瓜子脸,红樱唇,眉目秀致,漂亮得仿若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最重要的是,卫复渊觉得她的长相很眼熟——不管是脸型还是五官,女人和北泉起码有六七分相似。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卫复渊就猜出了这对男女的身份——他们应该是北泉的父母!而这时,这一男一女正在争吵。两人说的是带着南方口音的方言,卫复渊听得很艰难,认真分辨了一会儿,才勉强听出男人正在对女人说:“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连锁-25批命男人虽然极力压低了音量,但语调焦急、语速很快。卫复渊听出了“你不能这么做”和“你会死的”这两句话,更多的则因为是方言而实在无法听懂了。男人絮叨了许久,最终却没能说服女人。在此过程中,那与北泉长得很像的漂亮美人一直没有出声反驳,只沉默地低垂着眼,似一尊木偶泥塑,悲喜难辨。女人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应该称之为“淡漠”,可不知为何,卫复渊觉得这表情十分熟悉。——是了,他在北泉的脸上见过相同的神情。卫复渊心想:——她肯定是下定决心了。下一秒,卫复渊看到女人抬起了手。她在栗发男人的背部拍了一下。男人瞬间住了嘴,好似中了定身咒一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女人将手按在了他的背上,“带”着他往房门的方向走去。二人很快走出了卫复渊的视线范围,不过他听到了开门声,然后是门关上的声音。房间安静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卫复渊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紧张。这时,女人回来了,只有她一个人。她径直走到供桌前,捻起三柱线香,在白蜡上点燃,又恭恭敬敬地插到了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在无风的房间里缭绕不去。卫复渊的视野变得愈发模糊了。同时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似这些烟雾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般,让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那三点燃烧的红光上,以至于没有看到女人开始手掐法诀。喃喃的念咒声响起。卫复渊依然死死地盯着那三点火光。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刚才还毫无规律地四处弥漫的烟雾在念咒声中竟然垂直往上升腾,在靠近屋顶的高度卷成了漩涡状,沿顺时针方向徐徐盘旋,萦绕不散。卫复渊感到目光逐渐变得空茫。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离那三点香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中,已然近到快要贴在了上面。——卧槽,不是错觉!震惊之中,卫复渊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当真已经离那三根线香,或者说是离整张供桌非常之近了。卫复渊脑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姿势,感觉差不多就是整个人倒吊着从屋顶垂下来,脑袋悬在供桌上方三十公分的样子了。而更令卫复渊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在如此近的距离里,他终于看清了竹篮里被黄绢包裹住的那一团东西究竟是什么了。——那竟然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只是那个婴儿半张小脸埋在黄绢帛里,不哭不闹,一动不动,蜷在腮边的小手苍白如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活的。——死婴!——借尸还魂!这一瞬间,卫复渊犹如五雷轰顶,想通了一切。与此同时,女人用针刺破了左手无名指,挤出血珠,用一张空白黄符上画下了一个咒符,然后将它凑到蜡烛前,引火烧尽。灰烬落下,细细碎碎堆在了香案上。女人也毫无预兆地双膝一软,倒在了供桌前。就在女人倒地的瞬间,卫复渊感到“捆”住自己的那条无形的“绳索”好似突然断开了一般,他大头朝下,猝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