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从那人的身高和体型判断,应该是个成年男性。“不愧是朱陵秘境的北泉仙师。”对方开口说话了。北泉微微蹙了蹙眉。那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年轻,但也不老,大约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是标准的男中音,不算有特色。但不知怎么的,北泉总觉得他吐字的方式十分奇怪,像一个经验不足的话剧演员第一次登台,为了舞台效果,把好好一句台词说得太过抑扬顿挫,以至于显得用力过猛,反而非常失真了。“行了,咱就别浪费时间了,我还想早点回去睡觉呢。”北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说什么,您请赶紧的。”说着,他侧了侧伞:“还是说,你想跟我打一架?”闻言,那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听北泉仙师说话的声音,似乎中气不足啊!”对方依然用那种不自然的抑扬顿挫音调说道:“怎么,尊驾身体不适吗?”北泉握着伞柄的手悄悄一紧,强压下胸膛间翻涌的血气。“这就不劳您操心了。”他反唇相讥:“倒是您,刚刚损失了二十头蛊狼……”北泉微微一笑:“反噬,肯定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对方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仿若枭鸟夜啼,在安静而空旷的废弃工地上反复回荡。足足笑了半分钟,那人才停了下来。“尊驾说得没错。”百米外的人影回答道:“所以我只是来和北泉仙师打个招呼罢了。”他朝水泥柱一靠,形体翛然一散,下一秒,就好似一滩水一样,瞬间融进了柱子的本身的阴影中。同时,男人的声音幽幽飘来:“我们,后会有期……”&&&&&&&&&7月13日,凌晨十二点二十分。卫复渊脚步虚浮,像一缕游魂一般,从楼梯上飘了下来。他在大约三个小时前喝过田加薪给他泡的药草茶,根据这些天的经验,大概够让他熬到明天早上考完最后一门为止。这会儿,卫复渊晚上吃的那点儿饭菜早就化成热量,给他一整晚没停工的大脑细胞消耗得一干二净了,强烈的饥饿感驱使他放下课本,下楼到厨房里找点儿吃的。他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炸鸡,丢进微波炉里加热。就在这时,卫复渊听到门口传来了声音。——哦,对了,北泉晚饭时好像说过,他今晚要出去。卫复渊一拍脑门,终于想起这茬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从厨房探出头,像个抱怨丈夫晚归的妻子一样,朝门口喊道:“这都几点了,北泉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北泉提着手提箱,肘弯里挂着黑伞,抬腿进了门,在回头将门板关上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他连忙抬手扶住门框,强忍胸中窒闷,朝卫复渊看去。好在客厅这时光线很暗,卫少爷并没有注意到北泉的异常。“我热了炸鸡。”卫复渊回头去取微波炉里的鸡块:“你要不要一起吃?”“不用了。”北泉扒住门框的手背,因为用力而泛起了一条条的青色的肌腱。“对了。”他说道:“能麻烦你帮我去阳台叫叫加薪吗?就说我在办公室等他。”卫复渊端着餐盒走出来,用审视的目光在北泉身上来回扫了两遍,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这都几点了,这个时候叫加薪?”他问道。“我给他带了两株精贵的药苗。”北泉熟练地扯起谎来:“耽搁到明天,小苗就要蔫了。”卫复渊对园艺一窍不通,自然很轻易就被北泉忽悠了过去。“那行吧,我放下宵夜就帮你去叫。”他转身上楼,走了几步,又攀着扶手探出头来:“我明天还要考试,没复习完呢,等会儿就直接回房了啊!”北泉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卫复渊自便。然后他目送自家助理“噔噔噔”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像虚脱一样,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玄关中。“咳、咳咳!”北泉喉头一甜,用袖子掩住嘴,低低咳了两声。等他放下手时,黑色袖口内侧湿了一片,隐隐带着血腥气。北泉撑着门爬起,也不管他的宝贝手提箱和黑伞了,踉踉跄跄进了书房。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书架的最高层,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只砚台闪过一道红芒,随后,朱陵便站在了房间中央。“你怎么了?”朱陵敏锐地捕捉到了北泉身上的血腥味,深深蹙起眉,“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