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包桑抹了把汗,又是进宫,“陛下,只过了半柱香功夫。”刘彻笑了笑,“朕不是要问什么时辰,朕待的无趣,去把公孙贺父子带来,朕问问话。”“是,陛下。”“等下。”中贵人包桑赶紧立住。刘彻眼中闪过思索,“一个一个带来,先把公孙贺带来。”“是。”不一会儿,软成烂泥的公孙贺被拖进,公孙贺强撑起身子,余光扫到落在脸前的玉履,哀求道,“陛下,是微臣无能,没管好敬声,微臣伺候了您几十年,此生无憾了!只求”“只求什么?”刘彻蹲下身子,问道。公孙贺的脸贴在冰凉的玉砖上,侧过脸,对上一副毫无怜悯的龙眸,“只求只求”“唉,朕这么信任你。”刘彻随手拿起桌案上的竹简,汉时简牍有定式,一块竹简是二尺四寸,这还是御用的竹简,每一块都份量十足,刘彻把竹简卷起来,这份量绝对比板砖重!啪的一下!砸在公孙贺头上,公孙贺头上瞬间被砸出一大块翻着白肉的伤口,竹简上有毛刺缺口,这一下打得是势大力沉!“你还知道你伺候了朕这么多年?!”啪!“朕封你做太仆,你儿子连马钱都敢动?!”啪!“你仗着背靠皇后,连朕都不放在眼里?!敢掏朕的口袋!”啪!中贵人包桑低着头,在未央宫殿门前肃立,耳边听着宫内传来的怒骂声,啪一声!他跟着浑身抖一下!他都记不得,上一次陛下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了!公孙贺还只是教子无方,陛下都生了这么大的气,那等会看到公孙敬声,陛下不是得活活打死他?!折腾了一刻钟后,殿内安静下来,“把人送到太医那。”刘彻平静的声音从殿内传来。羽林军出两位,进殿把公孙贺拖出来,包桑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贵为九卿的公孙贺,被打的面目全非,满脸是血!“去把公孙敬声带来。”中贵人包桑回过神,赶紧颤声应道,“是,陛下。”包桑顿了顿,“陛下,皇后娘娘请见。”刘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先把公孙敬声带来。”公孙敬声被带到。相比其父,明显公孙敬声胆气要大一些,最起码还能走路。关上殿门,包桑看了公孙敬声一眼,这应该是瞅的最后一眼活人了。刘彻靠坐在桌案边,看向公孙敬声,像是长辈看到喜爱的后辈一样,欣喜道,“来,坐啊。”公孙敬声直接被搞懵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公孙敬声自以为是游侠性格,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想连累爹和小姨,更不想连累表弟。但,何其幼稚。他早就被打上了卫家的标签,他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卫家,岂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唉,”刘彻叹道,“朕视灭胡为第一大事,马钱更是重中之重,没马怎么打匈奴?是吧?你连这钱都动,让朕很难办啊。”公孙敬声浑身颤抖,真正感觉到死亡来临时,他才意识到,他那点胆气连个屁都不如!“你知道你让朕难办在哪吗?”哪怕未央宫内就刘彻和公孙敬声两人,可刘彻的声音,却让公孙敬声听起来,感到极为遥远,就像是生与死那么远!“微臣不该不该动马马钱”公孙敬声话都说不利索了,提起最后的力气,才算是把这几个字说完整。刘彻摇摇头,“你不该让朕知道这事啊。”公孙敬声身子顿了一下,怔怔的抬起头,看向陛下。他没听懂!不,他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了!他完全不理解!贪了马钱是死罪!这他能懂!可陛下说,自己犯的最大错误,是不该让事情败露?!也就是说,贪马钱不算什么?!这这是什么意思?!公孙敬声本能意识到,似乎在人尽皆知的汉律外,还存在着一套规则!是他完全接触不到的事情!这场游戏,还有另一种玩法!刘彻语带深意道,“朕做太子的时候,也偷偷挪用宫里的钱,你知道咱们差在哪吗?”“禀陛下微臣微臣不知。”刘彻拿起带血简牍,“这是你爹记得车马钱账目,你想贪钱,竟然连账目都不会作假,能不被人发现吗?你这事办的不认真啊。你看,朕随便扫一眼,都能看出来错误,到时候被廷尉都尉什么的一查,能看不出来吗?”公孙敬声愣愣的看向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吓傻了,他怎么感觉,陛下是在教自己犯法?!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刘彻按下简牍,继续道,“不过,朕看你这样,也是不学无术的人,让你学造假账目,还是太难为你了,不如这样,朕给你出个更简单的法子,你再有下次,得花钱把上游下游全都买通,这钱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挣了吧,太仆下面的官员你得买通吧,廷尉你得有人吧,没人和你同流合污,传递消息,你这不是找死吗?”说罢,刘彻把账册扔到公孙敬声身前,就像布置作业的老师一样,笑道,“回去好好改改。”未央宫殿大门被缓缓推开,中贵人包桑转过身,看到公孙敬声,就跟见鬼一样,“你,你没死?!”随后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公孙敬声手里拿着带血简牍,整个人都傻了,一阵凉风吹过,背后的冷汗如针扎般刺痛公孙敬声,公孙敬声也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己,就这么被放走了?贪马钱六千,足够被砍一百次!而自己,就这么轻易过关了?!包桑感叹道,“陛下仁慈,你算是撞大运了!”帝王的思维是反人性的。公孙敬声犯死罪,他又是卫家人,是卫家完美身体上的一块醒目脓疮,刘彻姓刘啊,他不姓卫!难道要刘彻杀了公孙敬声,帮卫家挑开脓疮?公孙敬声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刘彻想看到的是,这个脓疮要越来越大!越大越好!:()家父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