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夫人虽然来得晚了几日,可一连在五台山住了月余,几乎被能见到的前来焚香斋戒祈福的京中贵夫人们,都见了一遍。
她礼数周全,大方疏財,愿意放低姿態,却不卑躬屈膝,在一眾官宦夫人中广交良友,左右逢源。虽她不是京城高门,却也博得眾人认可,尤其几位朝廷重臣家中的老夫人、夫人,都对林老夫人颇为赞赏。
这自然也有眾人看好滕越一路立功一路晋升,往后前途不可限量的缘故。
只是滕家还是家世单薄了些,在西安或许能数得上名头,但在朝中世家贵族里就不够看。也有人问起林老夫人是否有给儿子寻亲之意,但名门望族里只能娶旁枝,掌权大臣家中只能得庶女。
不过林老夫人心里对此早有打算,今次只是来广结良缘,为滕家在京中高门掛上名号,日后若有用时也多些门路。
不过这些日天寒地冻,夫人们都渐渐离去,她还耐心停留了些日子。
大丫鬟紫苑算着日子就快要进腊月了,若是再等些日子不走,怕下雪路不好走,赶不上回西安过年。
但林老夫人却不及,只让人留意这几日时上山来的人,她一连等了三日,终於见到一行人上了五台山来。
她早就备好了礼品,等人家落脚收拾停当,就差人送礼上门,翌日对方就递了帖子,邀她一道往大殿进香。
这一行人里的主家也是位京城来此的官宦人家的夫人李氏。
这位李夫人却同先前的夫人们不太一样,她丈夫品级只是五品的工部郎中,她自己娘家也只是南方寻常书香人家而已。而她生有一子四女,长女也才刚刚成亲,嫁的是个年轻举子,尚未过春闈进士之关。
这会她带着女儿们一起到了五台山,只是为了给自己娘家母亲十年整忌点上长生灯,再做两场法事。她低调行事,便也没同旁的夫人们凑在一起过来。
林老夫人先前也不认识她,还是前些日子从旁的夫人处得来的消息。她先赠上厚礼,李夫人自然也客气回应。
当下李夫人早来一步等在大殿前,林老夫人也到了此地,两人见面先寒暄了两句,林老夫人自是夸赞李夫人膝下女儿各个文秀聪颖,然后与她一起往大殿里给菩萨上了香祈了福,然后邀她往茶室略坐。
李夫人将自己的女儿们都打发了下去,林老夫人瞧着笑了笑。
「今次是我冒昧了,没提前同您说好,就冒昧在此等候。」
李夫人连连摆手,「是我不曾拜见过您,还让您等候。」
两人又是客气,但林明淑可不是同她寒暄结识而已,当下不再绕弯,道。
「您家住在京城石像坊,同永昌侯府章家做邻居,而我娘家中表妹,正是章家的姻亲,也正是章家四姑娘的亲舅母。」
她把关係点了出来,李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她连道原来如此,「我家女儿多,章家也有两位姑娘,因着一墙之隔,倒时常在一起吃茶赏花的,颇为熟络。」
林老夫人听了这话连连点头,「我那杨家表妹原本也是要过来的,但琐事缠身没能得閒。但她掛念在京中守孝的侄女,偏书信不那么畅通,听说我来了,便让我帮着问问,孩子在京城近来如何,若有什么不便的难为的,她舅母自然要替她办好。」
林老夫人这下把话就都说了,借了杨二夫人这位章四姑娘舅母的名义,问去她的近况。
烦章四姑娘章贞慧在永昌侯府是什么状况,不用李夫人说,林明淑其实也明白。
当下李夫人声音轻了三分,嘆道,「四姑娘那般人物,年纪轻轻就失恃失怙,实在让人心疼。只是她到底不是永昌侯爷的亲女,她祖母侯府老夫人又上了年岁,缠绵病榻管不了许多事,我家女儿前些日受她所托,帮她到外面买了几根竹苗回来。」
「竹苗?」林老夫人问。
李夫人道正是,「听说她伯母侯夫人在修缮院落,将四姑娘移到了西北的窄院里去。她先前的院子旁边就有片竹林,四姑娘甚是喜欢,可这西北小院却光禿禿的连棵树都没有,更不要提竹林了。」
「但四姑娘却道,寧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说把当季衣裳的钱都省了下来,想让小女们帮她买几根健壮好养的竹枝,好歹给那小院做个点缀。」
李夫人说着不由又嘆一气,「四姑娘从前最喜欢园中布景,还曾巧手做过盆景送於我一个自己都记不清的散生。可怜她如今没了爹娘,却要过这样的日子,住这样的地方。」
李夫人说到这些,隱隱有点动了情意,「我到底只是隔了墙的邻居,平日里接济她多了,难免要让侯府其他人心里不快。」
她说着,往林老夫人看了过去,「杨家是四姑娘的外祖家,若是她舅母肯惦记着她照看着她,那自然名正言顺,再好不过。」
林老夫人可就等着这句话了,她当即让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不瞒您说,她舅母早就惦记她了,这是一箱子四季衣裳的锦缎,都算是江南时兴的纹样料子,还有两套素净珍珠头面,不值什么钱,左不过让姑娘家哪怕是守孝,该戴也是要戴的。另还有些茶叶之类便不说了。」
更重要的在林老夫人手里的小匣子里,这匣子又小又轻,但交到李夫人手中,李夫人听见她道。
「这是六张银票,是我,不,是她舅母给她准备的,让她手上阔绰些,別拘着为难了自己。这六张银票托给旁人都不合適,也只能麻烦李夫人帮着带过去了。里面有一封给四姑娘的信,也就烦请夫人顺捎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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