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寒喧过后,夫妻二人将神医延请入府,引他去客院先行休憩。
谬太清没那么多客套礼数,“既然来了,自当先见一见老夫人。”
阮老夫人真要说确切病症,倒也没有,只是年纪大了,早年的一些病根齐齐发作起来,也可说周身是病。
近来尤其胸闷气短,不耐久坐,躺多了却又眼前发晕,前半个月,还能每日在院子里慢走上一刻钟,这几日越发迈不动腿。
坐卧不宁,显见已有日落西山之相。
听闻神医到来,她还是早早命人服侍着穿戴齐整,端端正正坐在椅中,见了谬太清进门,颤巍巍站起来,“老神仙,咱们又见面了。”
谬太清揖了道礼,“无量寿佛,一别经年,老夫人康盛如昨,精神头瞧着还很旺健。”
老太太呵呵一笑,“那是,沾些您的神仙气儿,这身子骨儿自然就旺健了。”
医者有望闻问切,谬太清并不急于切脉问诊,只闲谈中观望气色,讲些养生之道,坐了约摸一刻钟,便告辞出来。
秋月贴身服侍老夫人多年,谬太清向她询问日常作息、饮食等,事无巨细,这就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
见谬太清神色愈发凝重,方苓心里有点儿七上八下,“真人瞧着如何?”
沉吟许久,谬太清摇了摇头,不肯说病情,“夫人不必忧急,明日诊脉过后再说。”
又要了老夫人这些年的医案,带回小院细细翻阅。
方苓只觉心神不宁,好容易挨过一日,谬太清看过诊,照旧好言宽慰一番老夫人,这才走到院子里,只叫了方苓一人到前。
“老夫人在这府里,可有与人结怨?”
一句话宛如石破天惊,砸得方苓晕头转向,半天没回过神来,“真人……这是何意?”
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老者,一时难以相信,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谬太清点点头,的确就是。
“老夫人中毒了。”
阮柔一进院子,远远便看见阮桑倚着正堂大门,一脸烦闷,正一脚一脚踹底下的门槛。
“怎么了?”她走上前问。
阮桑神情古怪得很,瞧着像生气、又委屈得不行。
一瞧便知,定是被阿娘骂得不轻。
“阿柔我跟你说……”
阮桑这里刚开个头,身后传来祖母老迈的声音,“阿柔来了,你们先进来。”
阮柔侧首绕过姐姐,去看主位上的祖母,她正襟危坐,衣饰穿戴得整整齐齐,脸色肃沉,极具威严。
从小到大,阮柔印象中的祖母,向来是七分威严,三分慈祥,不像别家老太太,成日笑眯眯,子孙膝下承欢。
但这并不妨碍在她心目中认定——祖母是天下最好的人,善良,为人宽和,看着凶,其实最是心软。
祖母朝阮桑摆了摆手,“那些事回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