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正怕独自去有些下不来台,有郑晨同去,倒少了几分尴尬,便答应下来,先辞出去吩咐套车。
待她一走,袖蕊便板下面孔,饶是郑晨与西屏素日清清白白,她仍不大放心郑晨与西屏这么美人同进同出。见郑晨没甚反应,她又冷哼一声。
总算郑晨的眼睛瞟到她脸上来,稍一揣测,笑了笑,“我虽与二嫂一道,可她坐她的车,我骑我的马,又没什么妨碍。你要是放心不下,你也同去。”
“我才懒得。”袖蕊嗤笑一声,“反正你有什么,最好别给我抓到,否则,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郑晨只是笑笑,吃完茶便往外头走,与西屏同往庆丰街去。不想到那边门前一看,早有辆马车停在那里,绕前一看,马车灯笼上写着“周”字,西屏猜到,大概是周大人府上的马车。
来的正是那周宁儿,原本周大人官贬一级,赌气要绝了招时修为婿之心,叵奈周夫人劝他,“你这把年纪的人了,越是要拿出肚量给小辈看,有什么可气的?再说,他年纪轻轻的,绝不可能一辈子只做个县令,将来一二年高升出去,县令仍是你的。嗳,我看呐,你这一辈子做个县令也就到头了,还是招个能升官发财的女婿吧!”
周大人不知是时修上疏参他,只是气时修取而代之,听他老婆一说,也没法子,又想时修这人委实有才干,便咽下气来,照旧打发女儿去探他的病。
那周宁儿早上来时,尊她母亲的话,特地带了两碗炖得耙烂的肉来,向时修红药道:“我娘说小姚大人病了这些日,想必吃得清淡,只怕亏了身子,所以叫厨房里做了这两样菜请小姚大人吃。”
红药忙道谢接去,开着门,放她在屋里与时修说话。时修本就不大有精神,何况玢儿才刚回来告诉西屏不肯来的话,他心里更是不痛快,自然益发懒得睬她,披着件氅衣坐在榻上,冷声冷气地道:“多谢周大人和夫人惦念,我现下病中,家中又无长辈,请恕招待不周之罪,等改日我好了,再登门道谢。”
这话分明有些赶客的意思,周宁儿顿觉受了屈辱,心道:本来我也不是十分情愿来瞧你,三番五次来了,你却连个热络笑脸也不给,简直太不把我放在眼里!怄得正想落泪,亏得红药赶来应酬,“姑娘请到正屋坐着吃茶。”
周宁儿只恨不得骂他两句,错着牙根,随红药出去。走到廊下,恰好看见西屏与郑晨从洞门进来,那份尴尬适才缓和了些,笑着和他们招呼。
郑晨拱手回礼,笑道:“真是巧,没想到小姐也在这里。”
周宁儿见他穿着见玉白绣金边的锦袍,斯斯文文笑得人如沐春风,不像那姚时修,常是副不冷不热拒人千里之外的嘴脸,又不是什么王孙公子,很不得了么?
相形之下,觉得郑晨更为亲近和善,便腼腆笑着朝他点头,“我也没想到你们今日会来。”
时修在屋里听见西屏的声音就坐不住,忙踅出门,话悬在嘴边险些不管不顾,一看这么些外人在,心恨他们多事,只好改口,“六姨,您来了。”
西屏微笑着点点头,见周宁儿在这里,自然不好撇下她,就与她一同先去正屋里说话,放郑晨先去和时修寒暄。
时修眼巴巴望着她一径陪着周宁儿去了正屋,心下失落,只好意兴寥落地转身,请郑晨进屋,“其实我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还劳动郑姑爷百忙之中抽空来看我。”
郑晨撩着袍子在榻上坐下来,笑道:“原本早就该来的,拖延至今,是我失礼。我听二嫂说,小二爷有咯血之症,怎么还说不是什么大病?”
“不过咳嗽的时候带出几丝血,没什么妨碍,何况今日已觉好多了。”
郑晨观着他的气色,“听说吏部将周大人贬为县丞,叫小二爷任泰兴县令一职,如今满城的民生大事都望着小二爷,小二爷不可疏忽,应当郑重保养才是。”
“这消息传得倒快。”时修笑着,有意调侃,“周大人任泰兴县令多年,深受泰兴许多乡绅爱戴,我好得快了,只怕有人还要不高兴哩。”
哪知郑晨却坦诚一笑,“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诚心盼着小二爷好。”
时修见他笑容底下隐隐藏着点凝重之色,心想,这人一向不爱多事,也不是阿谀奉承之辈,今日绝非单为探病而来。便有意试探:“是么?郑姑爷盼着我好,难道是有什么事要我效劳?”
自从姜潮平的案子真相大白,那娄城被抓,满亭议论,都说那娄城开着锦玉关,结识了不少权贵,一样在姚时修手里伏了法,郑晨便瞧他是个可托之人。可巧昨日又听说周大人被贬,吏部命他代任县令,这正是个可乘之机。
因此今日听见西屏要来,他也跟来,不想刚坐在这里,就被时修看穿。他笑了笑,“难怪都说小二爷明察秋毫,不等人开口,就知道人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