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礼看着他,淡声道:“看来我平日叫你读的兵书,你确有研习。”
童让没想到自己“多嘴”不仅未受责罚,反倒算是得了褒奖,一时竟不习惯,不好意思地低头啜嗫道:“大人教的,属下都在认真研习。只是剑术还好,读那些兵书,确是困难了些……不过……不过往后属下还是会……”
宁晏礼知他别别扭扭要说什么,轻“嗯”了一声,便拿出一只抽盒,递给他道:“夜深后,派人将此匣送往云都,交到骁骑将军手中,不得有误。”
“诺。”童让应声接过,又见宁晏礼从书下取出一封缄好的信,静静看着那信沉默片刻,才递了过来。
“这信,”宁晏礼顿了顿:“这信待回京后,送到昭阳殿。”
“回京后?”童让接过信,还是忍不住问道:“回京后,大人若是有什么话,大可亲自入宫,为何要此时写信?”
宁晏礼没有回答,只道:“另外传信到镇北军,让霍长翎速派最近的轻骑,驰援夷城。”
没想到宁晏礼竟还是要守夷城,童让诧异:“可是大人,就算霍将军将临近的骑兵调来,怕也多撑不了半日,岂不是白白折损进去?”
“无妨,”宁晏礼却道:“下去准备,明日一早动身夷城。”
童让脸色陡变:“大人要亲自督战?这莫不是太危险了!”
“不置死地,何以后生?”宁晏礼缓缓合上双目:“正好,我也想亲自会会那村夫。”。
青鸾沿街向西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看见一家尚未打烊的医馆。
那医馆不大,只开了半扇门,有昏黄的光从中映出,打在门前的木阶上。
青鸾摘下幂篱,踏光迈入,堂中药香甚重,只有一位老叟背对着她,正在整面墙的药柜前侍弄药材。
正待这时,连通后堂的门帘掀起,一位老妇瞧见青鸾,客气赔笑道:“女郎见谅,今日已打烊了,若无急事明日再来吧。”
言罢,老妇又转头对那老叟没好气地道:“同你说了多次将门闩上,一日到晚的与我装耳聋!没的叫人平白跑一趟!”
那老叟被她吼得手脚一颤,旋即转脸过来,也跟着向青鸾赔笑。之后他又偷觑了那老妇一眼,讪讪对青鸾道:“让女郎见笑了。”
青鸾瞧着二人,约莫是老夫老妻开这医馆,而那老叟便是郎中,遂欠身对二人恭敬行了一礼:“不瞒二位我确是有些急事,想求老伯帮忙抓副汤药。”
那老叟见青鸾面色润泽,并不像患疾之人,遂婉拒道:“女郎可是为家人而来?实在对不住,近日外面不甚太平,这个时辰已不便上门看诊了。”
说着,便撂下手中药材,转头去拿门闩。
“老伯误会了。”青鸾忙道:“是我……想求副汤药。”
那老叟面露狐疑:“女郎要求什么汤药?”
青鸾顿了顿,才道:“避子汤。”
话音刚落,那夫妇二人同时一怔,相视一眼,又看向青鸾。
年轻女郎自己外出求避子汤?便是大梁民风较于前朝开放一些,这也足可谓惊世骇俗了。
“这……”从未遇到这种情况,那老叟明显没了主意,呆愣看向自家老妇。
他瞧着青鸾衣着不凡,怕是哪家大户的女眷独自偷跑出来,若真在他这得了避子汤药,来日对方家主找上门来,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事。
“这,这什么这!”老妇人斥他一句:“平日不见你主意少过半分!”
说着,她疾步上前将青鸾引至医馆内坐下,关切道:“女郎可是有什么难处?”
青鸾抿唇想了想,低道:“我……只是尚未想好。”
从今日醒来,青鸾便一直在心底反复斟酌此事。
其实时至此刻,她仍在动摇。
萦绕的噩梦让她退却,但对于有可能拥有一个孩子,她倒觉新奇,即便那或许还是很遥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