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青鸾终于找回声音,艰难开口道:“那日在棠梨宫我已与大人言明——”
“那日我亦说过,我后悔了。”宁晏礼道。
青鸾呼吸微窒,趁心头漫出锥痛前,用力将外氅从他手中扯出:“我与陆衡大婚在即,大人何必?”
宁晏礼却不让她逃,从氅内揽住她的腰,紧紧箍住:“只要你点头,一切仍来得及。”
青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宁晏礼低声道:“你若对我全然无意,我不会强求,可你昨晚明明——”
“昨晚只是误会。”青鸾错开视线打断道:“是我错将大人认成了旁人。”
“将我认成旁人?”宁晏礼双眼眯了眯,漆黑的目光扫在青鸾脸上,像是在分辨她所言的虚实。
少顷,深冷的眉目舒展开来,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又在骗我。”
青鸾哽住,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不想以现在的身份委屈你,”宁晏礼挣开她抵抗的手,慢吞吞脱掉披在她身上的外氅,平声道:“待事成后我恢复身份,我们成婚可好?”
青鸾闻言一震,瞪着双眼看向他。
她万没想到,自己与陆衡的婚仪近在眼前,宁晏礼竟会如此轻而易举说出这样罔顾人伦礼制的话。
莫论陆氏,便是霍远山知晓怕也会与他当场撕破脸面。
“你疯了?”青鸾几乎脱口道。
宁晏礼轻蹙起眉,淡淡道:“我若不疯,你早已是我的妻。”
说着,他猛一发力,从她手中扯出外氅的衣角,长指一松,把整件外氅丢入火盆。
火焰轰地一下窜出老高,灼热的火光映在宁晏礼的侧脸,将玉白的面容照出一抹乖张的琉璃色。
青鸾大惊,微张着嘴,声音卡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
“霍老将军那边你不必担心,”宁晏礼眼中倒映着火光:“我知今日那些薄礼入不了霍家的眼,择日我会亲自登门,向老将军请罪。”
衣料很快在火中蛐卷成灰,青鸾只觉好像被什么堵住胸口,闷得她无法呼吸。
她知道宁晏礼没有在开玩笑。
如今他军政大权在握,莫说是抹杀一道赐婚,只待时机一到,便是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他也坐得。
青鸾紧咬着唇,试图挣开他的臂弯:“你先放开我。”
宁晏礼腕伤已然大好,轻松发力将她锢住:“你先回答我。”
青鸾心底刺痛,挣扎半晌却无奈宁晏礼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只得看着他咬了咬牙,道:“我不愿。”
这三字如冷水兜头灌下,宁晏礼睫羽一颤,漆黑的眼底蜿蜒出细小的裂纹。
桀骜如他,但仍因心中不甘作祟,生生顶着扎心的疼,还是从齿缝里艰难追问出一句:“为何?”
她明该对他有情,为何能将他拒绝得这般冷硬果决?
青鸾将唇咬得泛白。
事已至此,他二人既不是善缘,就不该强行纠缠。
莫说宁晏礼的性情诡谲不定,便是她眼下也已不似从前,孑然一身可以不管不顾。她有伯父,有兄长,有亲族,他们护她爱她,她又如何能不顾霍家颜面,在婚仪之前改嫁旁人闹出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