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抬眼瞪向他,也较起劲来。
两人暗中角力,青鸾没想到宁晏礼竟丝毫不顾腕上的伤,硬挺着与她相持半晌,直到见他额上渗出薄汗,青鸾犹豫间身上力道一松,便踉跄半步,被宁晏礼揽入怀中。
身体陡然贴紧,二人同时一僵。
刹那间,青鸾只觉身前隐约有些异样,她微微怔住,旋即意识到了那异样源自何处。
脑中轰然响起,青鸾倏而定在了原地。
虽未经人事,但男女之事她也并非全然不懂,何况是正常男子与宦官的区别。
她顿时忘了先前的较劲,怔怔地望向宁晏礼。
一种极其颠覆的可能性,在心中油然生出——
难道,宁晏礼不是宦官?
但很快,青鸾就在这种可能性上,又生出一重疑惑。
宫中对宦官身份的查验十分严格,除了入宫前的数次校验,便是入宫后,也有三年一次小检,五年一次大检,纵是如今的宁晏礼手眼通天,但早些年,他又怎能做到瞒天过海?
巨大的惊愕和怀疑中,宁晏礼已不知在何时放开了手。
青鸾腰间一松,但悬着的心却不敢落下。
宁晏礼的身份如果真有问题,便是欺君杀头的重罪。此事干系重大,在没能确认之前,她断不能轻易暴露对此的疑心。
青鸾强压下面上的震惊,迅速避开宁晏礼的视线,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紫衣男子的声音:“大人,卫淮川到了。”
见宁晏礼转身走入房中深处,半天没有应声,青鸾莫名的心虚,她屏息听见黑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不禁咽了咽嗓子。许久,却见房中豁然一亮。
榻边的红烛燃起,宁晏礼放下火折,深呼了一口气,才背对着她,哑声道:“准备动手。”。
画舫正中的圆台上,舞姬随着异域胡曲,妩媚地扭动着腰肢。
一个身形高大的武将左拥右抱,搂着两个美人儿经过圆台,看着台上舞姬的细腰,眼睛登时就挪不动了。
轻柔的披帛随舞飘落,他松开身边的美人儿,顺手将之抓入掌中,放在鼻下轻轻一吸,神情仿佛陶醉。
待嗅够了香味,他摘下腰间玉佩,就要往台上扔去,谁料,身旁的美人儿连忙抱住他的胳膊,央求道:“卫将军这个月已经赏了三块玉佩,何时也能赏奴一块?”
女子娇声软语,卫淮川笑了笑,也没拒绝,反手掏出一块金锭,丢在她怀里,然后唤来不远处的紫衣龟公:“这玉佩赏给台上的,叫她舞完这一曲,来房里伺候。”
这位爷是常客,他的规矩云舫里的舞姬和下人都懂。
紫衣龟公接过玉佩,立即点头奉迎道:“中郎将回房稍候,小的一会儿就把人送过去。”
一曲舞毕,专供舞姬更衣的厢房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花奴,得了卫将军的玉佩,往后你可是攀上高枝了!”
“他算什么高枝?”
被唤作花奴的舞姬摘下披帛,仔细叠好收起,又将玉佩锁入妆奁,“这卫五郎不过才是个羽林军的中郎将,若不仗着家世,有什么好稀罕的,咱们云舫出入的贵人还少么?”
“这话也是了。”
一个身着鹅黄纱裙的舞姬随口附和道,之后,她似突然想起什么,双眼忽而一亮:“说来,我方才在外面见着一张生面孔!好像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的。”
“第一次来的?”另一个舞姬对着铜镜整理发髻,疑问道:“也没听褚将军提起朝中近来有什么新贵,怕不是又有新登科的举子混进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