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知道主人的心意,机灵地帮他敲响了侯府的大门,又对门房亮明了身份,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今天国子监选拔,我家大人听说楚大公子请了病假,特意过来看看。”
门房的视线穿过长随,看了看后方的康鸿达,不敢轻慢,立刻就遣一个青衣婆子去了正院通禀沈氏。
饶是沉稳如沈氏,也是一惊,手里才剥了一半皮的柑桔,差点就滑下手,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念道:“康鸿达?”
青衣婆子诚惶诚恐地把头伏得更低了,应道:“正是那位康大人。”
沈氏恍然未闻,心里想的是:康鸿达来侯府做什么?
沈氏才不会相信,康鸿达会因为楚云逸没有参加国子监的选拔,就特意过来侯府一趟,以康鸿达的身份,这么“屈尊降贵”,怎么可能呢?!
所以——
沈氏眯了眯眼睛,眸色深邃,聚精会神地思索着,抿紧了嘴角。
康鸿达是皇帝的亲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大部分对他都是畏大于敬,沈氏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康鸿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等等!
沈氏的心头像是被什么劈了一下似的,灵光一闪,骤然间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瞳孔猛缩。
即便沈氏对康鸿达不算熟悉,也听旁人说起过他,关于康鸿达的某一些“传闻”在京城中从来就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莫非是……
沈氏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不已,心头像是无头苍蝇乱飞似的。
她手里的那个柑桔从指间滚落,骨碌碌地滚了半圈,直滚到了那个青衣婆子的脚边。
青衣婆子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地瞥了一眼沈氏的脸色,然后就又垂下了头。
沈氏失魂落魄,对此全然不觉,还在想康鸿达的事。
前朝风气放达放浪,男宠大兴,甚于女色,天下皆相仿效。
自本朝,男风不似前朝那般盛行,但仍有不少勋贵朝臣有蓄养男宠的习惯,还视其为雅风。
康鸿达就是其中之一,他这个人自视甚高,从来不加掩饰他断袖的癖好,朝中知道他好男色的人不再少数!!
康鸿达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找上门来,对楚云逸如此关心,难道他是盯上了楚云逸?!
怦怦怦!
沈氏的心脏狂跳,如擂鼓般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脸上露出浓浓的厌恶,根本就无法掩饰。
沈氏定了定神,抬头对那青衣婆子吩咐道:“你去传我的话,就说大少爷得了风寒,烧得厉害,为免过了病气给人,这几天暂时不能见客。”
“咱们府中都是妇孺,无人招待宾客,就不见了,也免得怠慢了贵客。”
既然对方给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那么沈氏也有学有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是,大夫人。”青衣婆子就规规矩矩地应了命,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只有那落下的门帘出簌簌的声响。
沈氏静静地坐在炕上,面沉如水,半垂的眼帘掩住了眼眸中深深的愁绪。
陈嬷嬷看沈氏的脸色不对,也觉得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陈嬷嬷与旁边大丫鬟冬梅交换了一个狐疑的眼神,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昨天下午楚千尘又回过一趟侯府,这次,是为了楚云逸来的。
楚千尘跟沈氏说了,楚云逸要随军出去一趟,归期不定。
楚千尘没有说楚云逸要随军去哪儿,不过,出于对女儿的信任,沈氏芷也没有问,只是按照楚千尘的指示,让陈嬷嬷亲自跑了一趟国子监给楚云逸请了病假。
当时,国子监的司业还额外多问候了楚云逸几句,想确认楚云逸是否放弃算参加今日的国子监选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