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兰花指轻翘,对着沈璃柔声说道:
“这小丫鬟胆子忒小,无妨,发生何事你照实说来便是,奴家在此,今日断无人敢威逼于你。”
他的声音尖细刺耳,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璃闻听此言,蓦地忆起昨夜长平郡主所言:“你只需配合便好。”
她下意识地再度抬眸,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探寻,试图确认眼前晋王府大太监的意思。
她不清楚晋王府在此案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那公公似是被沈璃的模样逗乐,扑哧一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大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一边笑一边说道:“被吓傻啦?让你实话实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与不屑,似乎在嘲笑沈璃的胆小怯懦。
沈璃虽不明长平郡主打的什么主意,但此刻也只能依言,将紫荆实则自杀的实情告知大理寺少卿。
她的声音假装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与不安,可分析起来却头头是道。
大理寺少卿听罢,长舒一口气,心中暗忖,自杀一案,总归好办,既不得罪人,也无需细究沈璃所言真伪,当即便拍板定案。
不过,卫渊此番着实惹恼了众人,他的所作所为早已引起公愤。
大理寺少卿又遵照晋王身边大太监之意,将紫荆和扶桑两姐妹指给卫渊为贵妾,也算给她们寻得一处安身之所,顺带安抚百姓舆情。
卫渊听闻此讯,兴奋至极,叫嚷着让人速速松绑,还嚷着要赶回府去筹备成亲事宜。
对于将那已逝去的两姐妹指配给自己一事,他全然不放在心上,在他眼中,死人而已,有何可惧。
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贪欲,丝毫没有对死者的尊重与怜悯。
这边审判结果,须臾便传入骁骑卫统领李承泽耳中。
彼时,他正与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在茶楼闲叙,李承泽与那女子坐在靠窗的上房中。
女子听闻下属汇报的审判细节后,娇躯微颤,神情有些许失神。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李承泽未曾察觉异样,只当她仍因昨日之事受惊,赶忙温声安慰:“沈小姐,无需多虑,既然事情真相已然大白,你便可安心养伤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丝心疼与怜惜。
坐在对面头戴帷帽的女子沈归荑,嘴角扯出一抹敷衍的笑意,那笑意中却透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
她抬手轻抚衣襟中的香囊,那香囊曾被丢入水中,虽已烘干,可沈归荑指尖摩挲间,仍能觉出内里一丝潮湿与冰冷,仿若寒意顺着指尖直透心底,冻得她周身发颤。
她心中暗叹,有些事,当真不受自己掌控。
另一边,沈璃刚与一众宫女太监,将紫荆和扶桑的骨灰安葬于卫家祖坟之处。
墓碑之上,只有寥寥几行字:“祭奠卫家十六代单传嫡子卫渊贵妾扶桑、紫荆。”
竟是连她们原本的名字魏琳馨和魏芷燕都未镌刻。
不过沈璃心想,如此也好,魏家姐妹想必也不愿将魏家之名带入卫家。
沈璃凝视墓碑上那醒目的“卫”字,暗暗攥紧双拳,心中发誓,总有一日,定要将这卫家之名从世间彻底抹去。
此时,沈璃既已坐实长平郡主府上医女身份,自是回不去沈府了。
既未被晋王府大太监识破身份,那眼下便只能以长平郡主府上之人自居,暂且在这复杂的局势中寻找一线生机。
只是,在回长平郡主处之前,她需回春满楼取一样至关重要之物。
幸而这几日春满楼歇业整顿,沈璃取物顺遂。
离去之际,沈璃忽觉背后一道目光如芒在背,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她回首望去,正是昨夜偶遇、半边脸布满疤痕的女子。
沈璃早从老鸨金姨处探知,此女名叫沙奴,可在她心中,却更愿唤她另一个名字:杨海珠。
沈璃回首,落落大方地望向杨海珠,玉手轻挥,看似道别,又仿若招呼。
沈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她在心底默默低语:“再见,海珠表姐,我们定会很快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