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老来还要操心便好。”朱厚熜浅笑一下,“去了之后,向镇远侯好好赔个礼,向他传朕口谕:江彬折辱你,朕已经杀了。素闻你镇守淮安十年以清白闻名,体恤军卒,本意召你回京提督一营。然湖广潜龙之地,朕欲使湖广熟,还需你用心为朕守土安民。”
“奴婢领旨。”
朱厚熜点了点头:“你也去准备吧,尽快启程。”
最后就只剩下魏彬一人。
“你最聪明。”
魏彬闻言跪好:“老奴惶恐。”
“所以朕给你的任务最重。”朱厚熜凝视着他,“以你的头脑、资历、经验,朕要你做的事仍然需要你多琢磨,多来向朕请教。”
“……请陛下吩咐。”
朱厚熜拿出了一个印盒和一本册子:“三个月内,你与无意军功的各家勋戚家商议好,把这皇明记成立起来。告诉他们,想赚钱,就别违了祖训用家仆去经商。各自作价,分行分业,都参与到皇明记中来。就这一次机会,或多或少,全看他们自己。”
魏彬凝重地接了过来,想了想之后问道:“陛下,若勋戚疑心陛下是之前清理皇店官店后欲再行夺产……”
“所以你的任务最重。”朱厚熜淡淡说道,“朕只是给个机会,不逼任何一家。这皇明记,总号在京城,第一家分号却会在广州府,你也要去广州府。”
魏彬浑身一震,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皇帝:“陛下,那沿海各省海商之家……”
“所以朕说你最聪明,任务也最重。”朱厚熜笑了起来,“如今仍有海禁,除了朕这皇明记,谁人见得光?有怨气,且让他们先憋着。有海寇,让广东海防道去剿。”
“……陛下,所得入内帑及分润给勋戚家,那户部那边……”
“朕自有计较,户部不会有话说。”
“……奴婢明白了,奴婢先回去研读章程,若有不明之处,再来向陛下请见。”
朱厚熜点了点头:“去吧,朕会从内档司调两个人协助你,他们都是学过朕一些方略的。”
魏彬终于知道了,皇帝对于广东新法诸事一直没有停止思考,一直在准备。
而北京皇庄、湖广安陆潜邸王府两处慈幼院,将来所培养的幼子也都会有用武之地。
宫中这些小太监、小宫女们,将来只怕结了菜户还都有个本事不小的儿子。
向这个年轻的皇帝跪拜谢恩后,魏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历经正德一朝内臣的飞扬跋扈,皇帝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把内臣的气焰和心思彻底压了下来,如今才开始施恩、给他们完全不一样的出路。
以天子家仆去制服那些不知上进的勋戚,而且带着他们赚钱继续笼络住这些人,竟还与广东新法及将来东南局势有关。
他身上的这个任务,确实最重。
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朱厚熜先安排好了这几件事。
剩下那些奏疏,他回到了御书房:“黄锦,听三位伴读学士商议完票拟可否,若无争议的便批朱。若有争议的,就先留下,回头再给朕看。”
自己批意见看反应的阶段过去了,现在这些奏疏,内档司都会有誊本,他大可慢慢以观后效。
做皇帝确实不能做得那么累,那么急。
说一千道一万,他很多的措施固然只是作为手段,但实际上若留到一代后恐怕问题会很大,比如关于后妃宫嫔可以选自大族的规定。
所以,如果过劳死了人亡政息岂非搞笑?
还是要学会调剂。
于是他准备带着林清萍去观花殿赏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