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任由他抱着,感受到颈边传来的微湿的凉意。
顾笙哽咽着轻轻吸了吸鼻子,许久才放开手。
他因为哭了许久的缘故,身子在夜风中冷的微微发着抖,此时想起什么一般,垂下头看着晏辞的袖口,闷声道:“你的手”
晏辞的手指在袖子下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轻松地说道:“小伤而已,刚才在堂上说的都是吓唬他们的。”
顾笙抬起头看着他,用将信将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不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晏辞避开了他的目光。
“真没事。”他嗓子发哑,“上了药就好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许久,顾笙低下头,他声音极低,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去烧水。”
晏辞看着他转身去厨房烧水的背影,这才走去了香房,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他的这间香房还像离开那天一样,所有的香料分门别类地放在柜子里,所有的香方整整齐齐地放在匣子里,不大的房间沁着各色香料搅混而成的特殊气息,工整陈列着各种工具。
晏辞眯着眼摸黑从架子上取来一个小荷包,将里面的火石和火绒倒了出来,就着月光,有些费力地打火想点上油灯。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手指上的纱布便沁出血来,不过片刻细汗便顺着侧脸流到下颌。
晏辞抿着唇,就着微弱的光坐在桌前,将手指上裹着的的纱布一层层掀开,露出内里受伤严重的手指。
他的手受了拶刑之后那两天几乎是疼痛难忍,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晏辞心想,衙门里的衙役当时用刑的时候力气再大一点儿,若是撕裂了指根,导致肌肉坏死,他的双手恐怕就会废掉。
十指连心,他甚至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晏辞愤恨地想,查述文就只被罚了三个月月俸,而自己的手一个月都好不了。
难不成这就是官和民的区别?
晏辞咬牙切齿地忍着疼用指尖从医药箱里拨弄着药瓶。
一方面他不敢让顾笙看到这幅景象;
另一方面以往这种受了伤的事都是他自己处理的,他不习惯麻烦别人,也不习惯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处。
即使这个人是顾笙也一样。
找了半天,等他终于找出一个看着应该有效果的伤药,然后用肿胀的手指尝试着拿起药瓶,下一刻药瓶便从颤抖的指尖滑落,摔在地上裂成几片。
“啧。”
晏辞低头盯着一地碎瓷,下意识蹲下身伸手,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顾笙十分慌乱地走进来,还没问发生什么,就看见晏辞蹲在地上,探着手似乎还想捡地上的碎瓷片。
看到自己进来,他立马站起身下意识把手收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手指的样子尽数落到了顾笙的眼里。
顾笙瞪大眼睛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起来,接着便疯了一般冲过来,把晏辞吓得往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