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歇多久,林樾几人又重新回到了田里,弯腰开始割水稻,秋日天气多变,今天是艳阳天,明天就可能下雨,成熟的水稻可受不得雨淋,能越快割完越好,尤其后面还得晒谷,扬场,这些都是只有晴天才能干的活计。
沈家八亩水田,水稻种了七亩半,沈家五口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干了三天,才将水稻割完并且背回家里,然后放在院子里晒着,第四天林樾和沈凌之照旧去了田里,这回手里拿的不是镰刀,是竹篮,割水稻的时候赶时间,田里掉了不少稻穗,能捡的还是得捡回去,七亩田,能捡好几篮呢。
第72章
林樾和沈凌之还在路边就瞧见自家田里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在蹲着拾稻穗,林樾瞧着十分陌生,还是沈凌之开口道:“哥哥,我们先去另一块田,这块就留给她吧。”
今年家里不会缺粮,不说能吃饱,但每天肯定能吃上一顿白米饭,所以林樾也没有意见,只是问道:“那是谁啊?”
“她家在我们奶奶家后头,嫁的那户人家也姓沈,按辈分得叫二伯母,不过已经出了五服了,就是寻常乡邻。”沈凌之说。
听到辈分,林樾更疑惑了,他还以为是爷奶辈的人,“瞧着是比爹娘大不少。”
沈凌之又看了他们一眼,才对林樾低声道:“其实那个二伯只比爹大五岁,二伯母还要更年轻些,是那年她儿子,也就是我们堂兄去服役的时候病死了,他们受了刺激,这才突然变老的,那个时候堂嫂才二十岁,听说是他们做主让堂嫂改嫁的,现在他们家除了他俩,就只有一个两岁的小侄子。”
林樾有些唏嘘,这样的经历听起来耳熟极了,他年底才十八岁,但就是这十几年,林林总总,他已经听到好多起类似的事了,他们榆水村的,附近清河村的,他娘娘家那个村的,乍一听这种事,脑子里出现的人影都有好几个。
“唉,幸好近几年没有征兵的,不然这样的事不知道还会多多少。”
沈凌之也点头,“万幸,二伯他们家还有田地,只是二伯母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这才会偶尔出来捡一些稻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除了一声叹息似乎也做不了什么,林樾和沈凌之惦记着田里的稻穗,也没在这儿多停留,径直去了另一块田。
他们忙活的时候,沈正初父子俩也没有闲着,稻谷虽然收到院子里晒着了,但稻田里还全是桔梗,他们家割水稻要快些,隔壁沈芳林家还没有割完,所以今年是他们先用耕牛犁地。
如果天气好,院子里的稻谷晒两到三天就可以脱粒,所以沈正初父子俩一背完稻谷就开始耕田,一连三天都是天不亮就下田,中午的时候再回来,这也是没法子,人可以不歇,但是牛不可以。
林樾和沈凌之除了捡稻穗,就是去河边割草回来喂牛,宋寻春就负责在家翻晒稻谷,空闲的时候就忙一些零碎活计,一家五口就没个闲着的。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沈家院子里的稻谷终于晒干了,用手一捋穗子,谷子就会往下掉。
沈家的稻床不太大,只能勉强站下两个人,所以沈家人是轮流来的,第一天早上是沈正初和宋寻春,两人各站在一侧,抱起一捆稻子,双手握紧,用力往稻床上砸,受力脱落的谷子就会落到稻床下方铺着的竹席子上。
等谷子积攒到一定数量,林樾就拎着挡板过去,把谷子往周围的竹席上铺,方便继续晾晒,谷子得晒得脆脆的,到时候收到柜子里才不会腐烂,米虫也会少一些,不过想完全不生虫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樾的对面就是沈凌之,他正忙着从另一边把四周晒着的稻子一捆一捆地抱过来,再堆到沈正初夫妇俩脚边,方便拿取,放完稻子,又得将脱过粒的稻草码到墙边去,留着以后编些草绳、草鞋,或者喂猪烧火。
而此时的沈淮之正扛着锄头在田里挖地,前两日耕田耕得急,有些边角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处理,得抓紧时间挖完,以免土块再次变硬。
下午就是沈淮之和林樾,沈凌之一起打谷子,沈家夫妇干今早林樾两人干的活儿,家里人多,又都是干活麻利的,没几天稻子就脱完粒了。
等谷子晒干,新的活计又来了,晒干的谷子并不能直接收起来,还得放到扬扇里进行筛选,把谷子里的各种杂物分离出来,譬如石头土块这些,还得扬除糠秕。
开始扬场的前一天,林樾和沈凌之就连夜缝了几个面巾,加上头巾一起,能裹到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樾满意极了,“这个肯定能防不少灰尘,这会扬场完应该不会灰头土脸的了。”
沈凌之点头,他戴着面巾,说话有些闷闷的,“哥哥,我觉得有一个问题,这个戴着有点闷,估计干不了多久就得回屋解开透气。”
“针脚粗,特地分开缝了三层,就怕挡不住灰,要是实在闷到时候解开一层。”林樾说。
翌日一早,林樾和沈凌洗漱完就戴上了面巾,还是浸过水的那种,五个面巾,除了他俩,只有沈淮之在林樾的强烈要求下戴上了。
宋寻春也试戴了,但不过片刻就解下来了,“戴着快喘不过气了,你们俩戴吧,我就不戴了,戴个头巾就行。”
沈凌之不肯,“娘,戴着吧,不然一会儿你又咳嗽。”
“咳嗽再说,现在戴着比咳嗽还难受。”
宋寻春戴不习惯,沈正初就更别说了,林樾和沈凌之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答应一会儿要是咳嗽就戴上。
沈家各个屋子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刚开始扬第一桶谷子,院子里就到处都是飞扬起来的灰尘,十分呛人。
没过一个时辰,一连打了七八个喷嚏的宋寻春和沈正初也戴上了面巾,“咳咳,湿漉漉的,戴着是没那么呛了,不错,明年也用上。”